弓承载的即是道,箭为念。
姬长歌有的,就是守护水寰谷的信念。即使拜师覆天宗,行走古荒,万里凌空而游,他也没有忘记最初的信念。
门派的荣耀,友人的情谊,难道姬长歌没有?
只是他放弃了输赢,丢下了仇恨,离开了挚友,无视嘲笑他避战胆小的敌人,独自前行回到故土,神魂俱灭,化为蒙蒙细沙。
——天下生灵,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修真者,理当选择死的方式。
入魔又算得了什么?
“师兄,你在犯愁怎么双修的事吗?”
“……”
释沣没噎住,已经是心境修为不俗了。
他看着陈禾,被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句话冲得有点头晕目眩,板着脸问:“你在说什么?从哪学来的?”
究竟是谁,把他师弟教坏了?
陈禾在豫州的时候,连道侣都是一知半解,就像少年知道自己以后会娶妻,但因为做不了姻缘的主,所以只是对那个要跟他拜堂的女子好奇,期望她符合自己的喜好而已。
根本就不是真的对道侣感兴趣,说出来的也是傻话。
现在陈禾却能面不改色,振振有词的说“心慕师兄”,要不是释沣确认陈禾真元内息都很正常,简直怀疑是不是浣剑尊者灌了师弟迷惑心智的药。
“没人教我,道侣双修不常识吗?”陈禾奇怪的看回去。
醍醐灌顶里有这个内容,北玄功法里也有提到。
百窍通玄法的禁忌提示里,更是特别说了,道侣的真元之力也会随着双修同时进入窍穴中,其势比一般双修功法猛烈百倍,经脉不扎实根本撑不住,另外就是——
陈禾垂头丧气:
“本门功法不是说了么,道侣间修为悬殊太大,双修很危险。”
“……”
以为师弟会说一些难等大雅之堂的话,结果师弟一本正经的谈lùn_gōng法。竟然真的是指“双修”,而不是屈从妄念沉溺身。欲。
释沣无言以对。
昨夜陈禾趴在他肩上,坚定不移的说喜欢时,释沣耗费了极大的耐力,才只是揽住他,两人仅是靠在一起片刻。
释沣原以为,知道陈禾与他两情相悦的事,就能满足那股不断叫嚣的妄念,结果听到这个脱离情爱求之不得困境的消息时,妄念肆意生长得他无法想象的地步,不断撕裂他的理智,驱使着他做出更可怕的事来。
就像陈禾一样,释沣的过去也并不愉快,那些糟糕的一切,缔造了深埋的阴鸷。他远不如表象上那般从容文雅,也永远做不成德有能的正道修士,释沣一直觉得自己将北玄派功法炼成那样,已经能说明很多事。
师弟比北玄密宝还要重要,任何可能伤害他的源头,释沣都想掐灭。
包括他自己——
天光微明,陈禾兀自郑重的在算他知道的门派:“师兄,除了我们北玄派,还有什么宗门有双修秘法的?”
陈禾靠在床榻旁边,从他的手臂,就能目测出修长挺拔的身姿,侧脸与颈部还留着淡淡伤痕,搽了的药对陈年旧伤,见效没那般快。
大乘期修士目力极好,陈禾脸上每一分释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头发覆盖的额角,暗沉夜色里眉梢的红痣,随着话语变化的唇,饱满、浅绯,充满滋长妄念的诱惑。
“师兄。”陈禾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不够喜欢我?““……”
看罢,都没说不喜欢,竟是用不够。
陈禾确实很忐忑,释沣对浣剑尊者说的时候,态度是承认的,但有情,与到底有多少,这区别大了。
“我们还不到谈双修的时候。”释沣避而不答。
“不到吗?”陈禾十分疑惑。
“按照北玄派的习惯,想寻觅道侣的,并非是身有情劫,他们与道侣之间的关系,亦情亦友,是求仙路上的慰藉与同伴。就算是情根深种的,总还要相处一段时间才能结成道侣。”哪有一诉完衷情就立刻双修的?
释沣承认心底的妄念也很急,但他能克制,并不赞同陈禾这么急。
至少……过段时间陈禾要是反悔,也还来得及,师弟毕竟年纪轻,世间年少者,都容易沉溺情爱,等到十年八年后,就不是当初心境了。
“说双修,还太早了。”释沣劝说。
“可我与师兄用不着相处,就能结道侣啊。”陈禾纳闷,他跟释沣相处得还不够久吗?
释沣愈发觉得陈禾其实不懂双修的意思。
“嗯,那你知道双修要做什么?”释沣挑眉。
“同修功法,再做一些世俗情爱之事呗。”陈禾特别坦然。
“…譬如?”
释沣没察觉,纠缠他一夜的忧郁心绪,被陈禾这番打岔,早已丢得无影无踪。
陈禾眨眨眼:“譬如凡人的洞。房花。烛,或者春。宫。图上那些。”
“……”
师弟竟然真的知道!
释沣还没自“小看”陈禾的忡怔里细想,忽然发现问题关键是,陈禾怎么会懂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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