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灯灭,再强求留于世间,也不过是一具未成黄土的行尸走肉。
倌兴哥见白蟾宫盯着自己,半晌都没做声,便拉了拉凌乱的衣衫,支起一条光滑白皙的腿踩在横栏下,随之软弱无力地趴上阑干,笑嘻嘻地冲白蟾宫抛媚眼儿。他胸前的衣襟微微滑落,圆润的肩头和袍缝间支起的修长yù_tuǐ,布满了被人疼爱的痕迹,那张嫣红的小嘴边,挂着一抹鲜红的血水,似是方才没来得及食下,此刻吐出暗红的小舌,极为享受地舔过嘴角,纤若白葱的手指,暧昧地轻轻擦掉余下的血色,微微阖上眼帘,好似正在回味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白蟾宫实是再也看不下去,皱着眉头收回了目光。
他将黄纸小心收进袖中,转身将倌兴哥抛诸脑后,正向前走了几步,却忽而顿住脚步,略略侧头,冷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好好享受吧,你们的快活日子就快到头了。”说完,不再给倌兴哥说话的机会,清冷得宛若一抹月亮的光辉,无声地消散在了达多塔下。
看着白蟾宫幽幽离去的背影,倌兴哥那双骚媚入骨的妖眸,沉了沉,情|欲的色彩还未彻底散去,在狭长的眼眶里来回流转,他冷冷一笑,对着一片空旷,娇嗔道:“主人,白蟾宫真是越来越令人讨厌了。”他浅笑的声音很低沉,柔柔的,不似女子软若秋水,薄如嫩叶,而是一股略微圆厚低沉的音色。
“再过不久,月圆之夜,将是他蜕皮渡劫之日。到时候,他法力尽散,你只要把握好时机,就可以将他生擒。”达多塔里传出一个的男子声音,好似有两个人的音色重叠在一起,古怪厚重,犹如压低着喉咙发出。
倌兴哥眼睛亮了亮,兴奋地转头看向达多塔:“不知主人可否赐给小奴好生玩弄一番?”
突然间,一根藤蔓不知从那儿窜了出来,一下猛地缠住倌兴哥水蛇般的纤韧腰肢,倌兴哥受惊“哎呀”地叫了一声,立马被一股巨力拖到空中,恍若无物般穿过了达多塔,消失无踪,不久之后,从塔内传出了一阵阵销魂蚀骨的高低呻|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回
传言几十年前香火鼎盛的伽蓝寺会一夜之间落寞,是因为方丈求那罗什收服一只红衣女鬼时,反被吞噬,为女鬼掏心挖肺,吸尽佛荫而死,才使得伽蓝寺落败于斯。
现下时隔多年,吴州城近日的悬案,始终找不到真凶,有人便说是那红衣女鬼再次出现,祸害人间。
流言传出,弄得人心惶惶,个个都不敢在夜间出没,一入夜,整个城里死气沉沉的,就好似没有一个活人一样。女的怕自己汉子被女鬼索了命,男的也担心成为女鬼的口下亡魂,死得那么难看,因此便有人煽动人心,去找吴州府尹,在衙门闹事,说是女鬼肆虐,男的女的都怕得要命,让府尹给条活路。
结果这一闹,府尹没得法子,也就装模作样找了些和尚道士前来捉鬼,可鬼没捉到,又死了一些人,而且发生了一些更加离奇诡异的事。
几个月前,陆续身死家中的男子,在下葬之后,接二连三被挖坟掘墓,尸首不知所踪。后来,受害人的亲眷老是梦见那些死相难看的男子浑身湿漉漉的向他们哭诉,借说自己死得好惨,好冷好难受。
有一家人将信将疑雇船请了道士在西湖上作法招魂,弄得湖面上飘的不再是柳絮飞花,而是一湖的冥钱元宝,却不想真招来了一缕鬼魂。那鬼魂怯于道士法力,一五一十地说出那些被掘坟的尸首全都沉尸西湖,道士听完之后,见他只是个小鬼,便放了他,并将消息告诉了这家人,可无论这家人大兴人力如何打捞尸首,全都一无所获。
久而久之,始终找不到鬼魂口中的尸体,道士心想着了鬼魂的道,便辞行而去,这家人也渐渐放弃了希望,依旧每晚被噩梦所扰。
直到今日,怪事才又再次发生。
白蟾宫远远看着岸边的一群人,身下的小船摇摇晃晃飘在西湖水上,与往常一样,在他人眼中,就好似一个慕名而来的游湖旅客。
“白官人,就这么把书生丢在寺里,没问题吧?”摇船的船家是个老人,他载着白蟾宫游了多年的湖,上次也正是他替褚宁生找回了落水的书篓,关于褚宁生的事,他多少都知道些。
只不过,这个年迈而又身子骨极为硬朗的老船家并非凡人,而是一只生于西湖的蜉蝣所化,他与白蟾宫多年相交,混迹人间,潜心修道,平日里在城里替白蟾宫打探消息,认识他的人,都称他一声福叔。
“会有人去找他的,白天倌兴哥不会出现,青鱼精也不会亲自动手,他很安全。”白蟾宫注视着岸边的一举一动,隐约看见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响起高高低低的哭啼声,似乎又打捞上了一具尸体。
自那道士一事之后,墓穴尸首失窃一案几乎不了了之,受害的人也越来越多。尸首无论如何小心看管,最后都会莫名丢失。可就在昨天夜里,一具面目全非、被水泡得发涨的尸体,却毫无预兆地浮上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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