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谢家 ...
尽管沙发又硬又冷,但对于几乎无处可去的周南生而言已不啻于救命稻草。他将游戏室仔仔细细地扫干净,然后缩着身子在狭小的沙发上窝了一夜。早晨,他离开,身无分文,肚子饿得狠了,就接自来水喝,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满心绝望。中午的时候,他又回到游戏室,蒋哥看见他,嗤笑了一声,“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念书,学什么离家出走——”
来自陌生人的说教,让他满腔怒火,但又因为昨晚的收留之恩,让他忍住了,拐过头,一脸阴郁和不耐烦。
蒋哥瞥他一眼,走进里面他睡觉的地方,出来的时候扔给他一包方便面。
周南生也不客气,拆开塑封口,埋头咔吧咔吧地就吃,看得蒋哥失笑,过了好一会儿,蒋哥出乎意料地语重心长地说:“吃完就回去吧,我这儿可不是收容所,现在还能念书,多好,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南生埋着头不说话。
蒋哥说完也不再理他了,周南生无所事事的一直磨蹭到太阳落山,才插着裤兜慢吞吞地往家走——墙角石缝间长着一簇簇小雏菊,淡紫色的羽状花瓣,黄色饱满的花蕊,细嫩的花叶在清风中微微颤动,又柔韧又清新,一道曲折的光线从它身边掠过。
周南生不知怎么的心里一动,就想起谢暄来,弯腰采了一把小雏菊攥在手里,等发觉自己这可笑的行为时,脸上便有些烧,觉得自己肯定神经搭错,怎么娘们西西的,要扔掉,又舍不得——
他绕到正对着谢暄房间窗口的围墙外,熟练地翻过墙头,小心翼翼地避过楼下的老太太,蹑手蹑脚地上楼——这个时间段,谢暄应该在琴房做作业,他将小雏菊藏在身后,想吓他一跳,但迎接他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谢暄并不在那里。
周南生有些失望,正出神,忽然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子,好好的门不走,非得做贼似的翻墙!”
周南生吓了一大跳,飞快地转身,正对着谢暄脾气火爆的外公,脸上立刻火辣辣起来,被人撞见做坏事的难为情和窘迫,捏着小雏菊的手心都是汗,露出略略讨好的笑,“阿爷,三儿呢,怎么没看见他?”
老爷子看他一眼,“三儿回家去了,怎么他没告诉你?”
周南生一愣,然后一股委屈立刻涌上来,但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回家?他明天不上学啦?”
“三儿是回家念书了,他不在这儿读了……”
余下老爷子说了什么,周南生一概没有听进去,只觉得兴冲冲的满心欢喜被冷水一兜头浇下,浑浑噩噩,同时,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攫住了他,他墨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深深的戾气,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噔噔噔噔跑下楼,不管身后的叫唤,他冲出谢暄的外婆家,孤零零地站在小巷里,手里还攥着一把紫色的小野花,可怜又可笑。
他发狠地将野花扔到地上,又用脚重重踩了两脚,然后大踏步地离开,只是才走出不远,他忽然停住,转身一脸撒气发狠的表情,又走回来捡起地上已经被踩烂的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天色黑得很快,周南生一个人坐在老戏台上,尽管肚子已经饿得受不了了,可他一点都不想动,夜色掩盖了他脸上的落寞,心,闷痛得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他低下头,努力咧嘴笑了笑,想要自己不要那么悲惨,但那并不能改变他孤立无援的境地,已经失了最初的明媚的小野花就躺在他手边,他觉得自己真有点可笑,可是却再也没法儿将它们再次丢弃——也许是潜意识里不愿意,也许是觉得根本无所谓,也许是没力气,谁知道呢?谁在乎呢?
“南生不在。”
电话被挂断了,听筒里传来无机质的盲音,谢暄捏着话筒站着,脚下是谢公馆暗红色的手织地毯,悠悠长长的走廊尽头,是秋天灿烂的阳光,很遥远。
他慢慢地走回小花厅,坐在桌边的原本望着窗外秋色的年轻男子回过头,挑起眉,似笑非笑道:“三少打完电话了,好忙的呀——”
他脊背挺直,绷出优美充满韧性的弧线,两条长腿交叠,微微抬着下巴,有着英式的优雅与傲慢。
谢暄默默地坐下,忽视他言语里的挑衅与不满,翻开高中化学课本——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肖焚郁闷得想吐血,连日来的烦躁似乎累积到顶点,却又不得不压下去,心里面自嘲,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肖焚是该有意见,他堂堂心理学与法学的双料硕士,却不得不给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小屁孩补课,谁让,人家有一个了不起的姓氏呢?谁让,他老子要在谢家人手底下讨活呢?肖焚自出生起,身上就打上了谢家的标签,也许,他老子会满足会感恩戴德,但他不,他厌恶透了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不自由感,少年时期,他打架混社会,以一种激烈也幼稚的手段宣告着内心的不满,成熟后,他出国念书,赤手双拳打拼自己的天下,他确信没有谢家的荫蔽,他能飞得更远更自由。但,到头来,还不得因为谢老太爷的一句话,他老子就将在阿根廷旅游的他召回来,给那镶金嵌玉的谢三少当家庭教师?
难道这世上的家庭教师都死绝了?这算什么?
时间一到,肖焚就收拾东西离开,一秒钟都不多待,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因为优秀,傲气刻进了骨子,连装装样子都不肯。谢暄对此从来没有甩过脸色摆过谱,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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