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脸颊上淌了两行水泽,沈破浪扯了纸巾递过去。
“之后隔了几年她又独自回来一次,说是参加朋友的结婚,顺便过来看看,临走前留了一笔钱,比外公当初给她的多了一倍,外婆又哭了……”声音哽着,萧香说不下去,顿了好久才继续道:“外公去世时,她不知道,两年后她又回来了,问外婆要遗产,外婆把她赶了出去,叫她以后别再回来了,她就当……从没生过孩子。”
沈破浪把整盒纸巾递过去。
“韩家虽不像你们家那么大富大贵,但也算富足,后来外婆立遗嘱,所有财产全给了我,她怕她不在了有人欺负我。那一年她病重时,外公那边的几个旁亲时不时上门来,含沙射影的指责或讨好,无非就是想一杯羹,结果落了个空,葬礼时也只是现个身,之后再也不曾联系过了。外婆去世半年后,她回来了,依然是问我遗产,我没理她。我从没像那次那么恨自己是她生的。”
“每次一想起她我心里就说不出来的怨恨,我讨厌自己为她伤心伤神,所以我要遗忘她,所有好的坏的都忘掉。”萧香冷淡的说,表情却极是哀切,“再也没比她更心狠更扭曲的女人了,即使后悔当初弃父母而去,也不肯放下身段请求原谅,不肯和颜相对,只在每年他们忌日的时候特地回来送一束他们喜爱的花;即使嫁了个有钱的丈夫,即使不在乎父母那点遗产,也依然以此为借口来纠缠自己的孩子……”
沈破浪停下车,解开安全带把他揽到身上,缓缓抚摩他轻颤的身体,肩膀瞬间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我到今天才知道,她那么狠。”萧香哑着声音,极缓慢的说着,“我一直以为,她从不喜欢我……我不想原谅她,也不希望她原谅我。”
“好好,不原谅就不原谅。”沈破浪顺口应,侧眼望见他长眼睫上湿漉漉,模样可怜极了,抽了纸巾揩掉,柔声道:“好了宝贝,今天到此为止,不要去想那些事了好么?”
萧香抿嘴点点头,静拥了半分钟,坐回原位,低头仔细的把脸擦干净。
act 52
苍山脚下的小型度假旅馆里,沈破浪从柜台处拿了房钥匙,带他入三楼一号房。进门后拧开灯,小小的日式窝居一目了然,萧香略略打了一眼,感觉还不错,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这小房的舒适散漫有别于酒店里棱角分明的客房,那张榻榻米小双人床上的班点床单看上去尤其可爱。
“我跟单令夕来过几次。”沈破浪坐上床,有些倦懒的松开衣扣,跟他解释道:“斜对面有家洒吧是他一个朋友开的,那里有口感纯正的墨西哥龙舌兰、荷兰杜松子酒了古巴朗姆,我喜欢。”
萧香抬腕看表:“现在九点过十五分。”
“不去了。改天吧。”他边说边往浴室去,不紧不慢的洗了澡,半裸着出来往床上横去,阖上眼,神色不若平常鲜活,有气无力道:“快去洗澡吧,等会儿我叫服务员过来拿衣服去干洗,免得明天又穿一身汗味回去。”
萧香犹豫了片刻,乖乖的把自己清理干净,拆了洗手台上小盒里的一次性小内裤穿上,上了床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这才转头望身边难得不吭声的人——他正侧身背对着他,看不清楚是睡着了还是只是纯粹不想跟他搭话。
静默了近十分钟后,电话响了,不一会儿,客房服务生进来把衣物收走,关门声响起时,沈破浪翻过身趴着,闷声叫他关灯睡觉。
室内一片黑暗后,萧香小心翼翼的伸指靠近他,指尖碰到他温热的皮肤,轻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想睡觉。”沈破浪的语调中倦意明显,习惯成自然的伸手揽他,偎着,呼吸渐稳。而情绪上跌宕起伏后的萧香本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的,谁知没一会儿便也跟着沉沉睡着了。
隔天中午,两人差不多同时醒来,各自梳洗后,沈破浪捂着腮帮一脸苦相,含糊不清的让他打电话叫人送衣物过来。
三言两语交待罢,萧香挂了电话,转过头正见他少见的呲牙咧嘴的滑稽表情,忍俊不禁,伸手摸摸他微肿的脸颊:“梦里被人打了还是自己咬的?肿成这样。”
“……”沈破浪脸色阴沉的腹诽不止,口腔里难言的胀痛让他的脾气无法控制的变得暴戾,但又怕吓着他,只能强忍着,坐在床上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警告气流。
敲门声响了三下,服务员拿了衣物进来又离去,萧香把两人的衣服分出来,丢给他,穿戴整齐后问:“现在回去还是晚些时候?”
“你不饿么?”沈破浪乜他,“先去吃饭吧。”
楼下便有个小餐厅,两人懒得出去另找,直接在这儿要了位子。萧香点了两个菜后递菜单给他,见他看也不看便丢开,便又问怎么了?
“我不饿,你吃你的。”沈破浪生平头一次觉得丢脸丢大了,明明腹中空空,却不敢吃。食物就近在咫尺,他只能用余眼观望,真觉得世间再也没比这更惨无人道的事了。
服务员送了菜上来后,萧香又再添了份素粥,然后开始专心的吃饭,等粥送上桌了,他用勺子搅了几下便直接推到对面。
安静的用了餐,再一路安静的回到香苑外大门口,萧香一个人下车回家,进大门时发现夏家三口都在家,正并排坐在沙发上看影片,听到声响时齐齐转过头,两张欣喜的笑脸和一脸无甚表情的平淡脸孔迎接他。
“我还以为你下午才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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