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和食指夹住笔管,中指钩住笔管外侧,无名指指甲紧贴笔管,小指抵于无名指之后,手心空虚,形同握卵。孟筱蘩虽然不会写字,但这最基本的指法,她倒也会。
谁知,上官狂炎却因她的动作而不住蹙眉。
五指覆上她握笔的手,与她的五指重叠,上官狂炎一点一点地纠正。
“首先,这是毛笔,不是筷子,握那么高,你要如何出力?”左手将笔管调到合适的高度,上官狂炎右手一收,压住孟筱蘩的五指紧贴到了笔管上。
“正所谓‘指欲实,掌欲虚,管欲直,心欲圆’,这指实是首要,不管用什么方式执笔,力聚管心才能使笔在手中要执稳当,听凭驱谴。”
“其次,笔管随时要与纸面垂直,管直则锋正。像你那样将笔管握得东倒西歪,你说写出来的字怎么会不歪歪扭扭?”
“最后,手腕要与纸面平行。腕平自然肘悬,肘悬用笔,才会灵活自如。”
“明白了?”上官狂炎俯下身去查看孟筱蘩的脸,他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她就神游去了。
孟筱蘩很用力地“喔”了一声,努力地将手中的笔按上官狂炎所说的握好。然后,带着粲然的笑容,她对他说:“那现在,你可以教我写我们的名字吗?”
她的声音很轻,但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要求。
上官狂炎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看他刚才在纸上写下的那四个字,欲答,却没开口。
他直接站到了她的身后,弯下腰,双臂前伸,一手将她的左手按在纸上,一手执起她的右手,将她整个人圈在了他的包围中。
他的胸口贴合在她的发梢,她似乎能听见他扎实的心跳;他的发丝悬垂在她的眼前,她似乎能看见他专注的模样。
在他与她的面前,只有他们交叠的双手……
这世间,繁花入眼。
如果美酒佳人、风花雪月只等于历尽千帆后的一句皆不是,那么,情与爱之间珍贵的,不过就是此刻的执子之手,与子同书。
平淡是福,当未来的某天,某个人不得不去回首的时候,这是他感叹的第一句话。
就在这个房间,这段没有空隙的距离里,午后的阳光默默地勾勒出他们的身影,他带着她的手,起笔、行笔、收笔,干净而利落,将他与她留在了彼此的回忆里。
“写的是什么?”她扭头问他。
“我的姓氏,你的名字……”
前后写了两次的四个字,一次大,一次小,一次行书,一次楷体。虽然她无法分辨,但他却知道——一次又一次,他已将他们的姓名融合在了一起。
上官……筱蘩……是注定的婚姻让他们走到了一起,他觉得,他们已经不再需要承诺了,因为婚姻带来的牵绊让他们已然拥有了一辈子——他,不再抗拒的一辈子。
“你的姓氏?这两个吗?那这两个就是我的名字咯?”孟筱蘩指着纸上的字,一脸犯难,“我的名字好大一坨哦!好难写……”
“我还是先学写你的算了……”偏头想了想,她喃喃自语。
“先学写你自己的,当然,我的你也要学。”上官狂炎抽走孟筱蘩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抱起她坐到了凳子上。
“明天我将结假,公事缠身,不能天天督促你了。”他的大掌顺着她的发,像一个丈夫在和自己的妻子闲话家常。
“我会写个范本,让下人做成红模字给你描摹。你学东西比较慢,先摹帖,等熟悉了,能认字了,再临帖。”
“我知道强迫自己去做一件事有多痛苦,你每天没事儿就写写,不爱写就算了。会写多少字或者写得多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在身边,你要给自己找个寄托。”
“明白了?”他说得很缓慢、很仔细,像是九岁之前的自己——那个脸上总是挂着和煦的笑容,正在小心翼翼地探索这个世界的小小少年。
“明白了!”孟筱蘩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缩在他的怀抱中,像一只小猫,很满足。
“我会很努力的!你教我的,我统统都要学会!”她突然有了满满的自信,不知从何而来,却自自然然地脱口而出。
他捏住她的鼻头,嘴角上扬,“是吗?可别最后写得哭鼻子哦……”
孟筱蘩鼓起腮帮子,小声嘟囔:“才不会呢……我还要学写一首诗呢……”
“一首诗?为什么要写一首诗?”诗这种字眼从孟筱蘩的口中冒出来,总让上官狂炎觉得有些……别扭。
孟筱蘩看着上官狂炎的眼睛,用很缓的语速道:“我在家的时候,阿爷经常教我背诗……我脑子不好使……记不住……只有一首诗……阿爷每天都要念好多……好多……好多次,我想……那一定是阿爷最喜欢的。”
“我就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地去记,然后……它就一直都留在我脑子里……没有跑掉……”
上官狂炎摸摸孟筱蘩的脑袋,他知道她不善言辞,极少主动开口,更是几乎从不提起自己的事,所以她慢慢讲,他也慢慢听。
“哪首诗?”耐心地等她说完,他接着问。
迟疑了一下,孟筱蘩开口答道:“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出乎上官狂炎的意料,这首诗从孟筱蘩口中出来得异常流畅,丝毫没有结巴,可以料想她花了多少功夫。
“阿爷说,一个小孩如果笨笨的,老天爷就会可怜她,然后一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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