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靖断然道:“他去了哪里都与你我无关。这般疯疯颠颠的话,你何必放在心上!”
沈墨白低下头,半晌轻声道:“持斋诵佛,虽不为修行,戒嗔戒执,也是养性一道。”
罗靖无奈道:“好好,你愿意吃素就吃吧,我陪你吃就是。看着软和,其实倔得要命!”
沈墨白仍旧低着头,只是半晌,一边脸颊上慢慢地浮起一个小小的圆涡……
除夕是一眨眼就到了。京城的习惯,家家都要守岁,到了子时,一齐都出来放爆竹、贴春联,然后大锅煮饺子全家吃饺子里按例还要包上铜钱什么的,吃到的人就是预兆着一年发财。
罗靖是常州人,多年从军,也没了守岁的习惯,但入乡随俗,也包了无数的饺子,只等一到子时,街上爆竹撒欢儿地响起来,就把饺子下锅。这事都是碧烟在做。虽然多添了几个下人,罗靖早早就放他们回家去过节,偌大的宅子里,又只剩下他们四人。碧烟早早就烧了水,侧着耳朵直听外面街上的动静。罗靖也买了些爆竹,拉了碧泉和沈墨白去院子里放。沈墨白还真的没有见过爆竹。山里人家,很少拿钱去买这个,他进了守备府,也还没遇上过年,看着新鲜。罗靖拉着他的手点了一个,砰地一声炸到半空,吓得他往后一退,正退进罗靖怀里。罗靖抱了他哈哈大笑,一面指挥碧泉把一挂长鞭挂到门口去点。这条街道上大半是官员的宅第,家家都是灯火通明,也不知是哪一家先响,接着四面鞭炮齐鸣,此起彼伏,热闹非凡。罗靖用披风裹了沈墨白,也走到大门口来看。碧泉用一根竹竿把爆竹挑起来,刚要用香去点,罗靖忽然抬手止住他道:“听!”
碧泉一怔,侧耳听去,四面都是鞭炮炸响,并没听到什么,不觉疑惑道:“爷,怎么?”
罗靖沉声道:“再听!似乎出事了!”
碧泉仔细倾听,终于在四面的爆竹声中听出人喊马嘶之声,其实离得并不远,只是爆竹的动静太大,全盖住了。罗靖将披风脱下来披在沈墨白身上,道:“你们回屋里去,我去看看。”除夕之时城卫两营也要布防的,而且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防贼防火,罗靖也是申时才回家,准备寅时就去营里的。
沈墨白乖乖退回院子里,忽然瞥见墙头上跳下一个黑影,他方自一惊,那黑影已经到了眼前,一手捂住他嘴:“沈先生,切莫高声!”
罗靖听到动静,已经返身回来,那黑影放开沈墨白,一手拉下面上黑巾,道:“罗兄,是我。”窗中透出的灯光照在他脸上,额头有鲜血还在涔涔流下,染得面上一片鲜红,居然是左穆。
罗靖一眼看清,也不由怔了一下,沉声道:“方才外面的动静是你?”
左穆用手抹一把脸上的血,点了点头。罗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道:“碧泉去点上爆竹,墨白,带左兄回你屋里去,不要让烟儿看见。”
碧泉会意。转回门口,将爆竹点上,罗靖倚了大门看着。才响了几声,那边已经有几人闹哄哄地追过来,一见罗靖,为首的躬身行了个礼道:“罗将军。”
罗靖扫他一眼,道:“你是哪家的?这个时候不在守岁,怎么在街上?”新年是不禁夜的,但大年夜的,还确实没有人出来乱逛,要拜年也是等到天亮之后。
那人道:“小人是刑部王尚书府上,因府里进了贼,护院虽伤了他,却没拿住,这才追了出来。”
罗靖眉头一皱:“好大胆的贼,居然敢偷到尚书府去!巡夜的人都是做什么的?碧泉,立刻去城卫营调一队人来搜查!不知尚书府少了什么不曾?”
那人看起来也是府里的管家之类,干咳了一声道:“这倒不曾。护院们发现得早,贼倒不曾得手。这——大年夜的,也不好惊动城卫营的兄弟们,小人自带人去追,将军好意,待小人回禀尚书大人,改日来谢。”
罗靖冷眼看着一群人沿着街道走远,才示意碧泉收了竹竿关好大门。沈墨白已经打了水为左穆洗净了伤口,只见一条伤口自额头横下,血肉翻卷,显是被箭矢擦伤,虽然看着骇人,却不算什么重伤,只是伤在脸面,难免破相。罗靖这里金创药是常备的,取来给他敷上,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左兄不是跟大帅回青州了么,怎么会惹上刑部尚书府?”
左穆长叹一声,没有立刻回答。沈墨白看着他,低声道:“左将军该不是——”
左穆抬头对他苦笑一下:“不错,我是去见素琴了。”
罗靖眉头一皱:“她在尚书府?”
左穆咬牙道:“她舅舅要巴结王尚书,逼她嫁了去做妾。”
罗靖默然。左穆黯然道:“王尚书年纪已经四十,小妾娶了三房,正室又厉害,素琴她……我实在忍不住,就悄悄进去,想看看她……”
街道上的鞭炮声还是一浪高过一浪,到处都是欢天喜地的声音,唯有这一间斗室之中,几人面面相觑。还是碧烟毫不知情的欢喜声音从外面传来,打破了这一室静寂:“爷,新年了,吃饺子了!”
吉日
春暖花开,吉日良辰。罗靖的婚期到了。
左穆在大年初一早上就悄悄离开了罗府,过了几天丁兰察的书信才到京城,说左穆在回青州的路上失踪了。罗靖看了书信,沉默良久,还是没有向丁兰察提起左穆的行踪。尚书府此后倒没有什么动静,不知是当真把左穆当成了贼,还是这种事不好对外宣扬。或者是因皇上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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