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弋抿了抿唇,扣着瓷罐的左手更是紧了几分。
“嗯?”苏暮景见对方没动作,疑惑的蹙眉,“把子墨给我。”
“苏暮景,你是疯了么!”
顾子弋压低声音喝道,腿上略使力,乌云立刻会意的倒退了两步。
“我没疯。”垂下双手掩在袖中,苏暮景平静的看着她,“我只是在等他回来履行婚约罢了。”
“我们约好的。”
也不知苏暮景是怎么瞒过守卫在清晨来到凌云门的,凌云门侍卫不敢阻拦公主,无奈之下只得上报。
而得了消息的皇帝勃然大怒,“她这是要做什么!还要把自己嫁给一个死人不成?!她自己的脸不要了也就罢了,皇室的脸面往哪里摆!去!绑也给朕把她绑回来!”
顾子弋抬眼望了望正带着两个内侍往这边飞奔,面上一片凝重的谢公公,垂下眸子放缓了声调轻声开口。
“公主,他已经死了。”
四下一片沉寂,只有清晨的微风吹拂过,扬起满城烟柳细细摩挲的沙沙声。
苏暮景纤细的身子被罩在宽大的红色嫁衣下,明明没有动作,却让人感觉她似乎下一刻就要随风飘走。
她抬起一双描绘的极为精致的桃花眸,幽幽的看向天空。
皇宫的御花园离她和他常去的花树最近,自他走后,御花园便成了自己每日必去之地。
一日夜里,分明凉的透心。她却逗留在花园反复的走,连到了什么时分都不知道。
后来,月亮晕着浅浅的光圈远远的向西褪去,衣衫都被清凉的露水浸湿,天边也开始透出朦胧的白光。已经是黎明破晓时分了。
她忽的生出心思来,褪了鞋履赤脚慢走。
回去的路空无一人清寂至极树上上已经有光穿过细碎的枝叶,映在她微湿的长发上,像是流动的、波光粼粼的一汪水。
顿了顿脚步,她扭头往宫墙外看,当初缀满花朵的花树,现下花已经尽数落光了,取而代之的是旁边摇曳的柳枝。
日光渐渐升上来,斜斜的照着碧色的柳芽和浅红的宫墙,晶莹的泛出点点金光,变得迷离难辨。她和他曾经相偎过的花树,和他在一起的痕迹,就像落光的花一样,再不见一点痕迹。
“公主,”赶到苏暮景近前的谢公公小声道,“随老奴回去吧。”
苏暮景有些恍惚的循声看过去——老太监苍老深邃的眼中满满的全是心疼。
她忽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们,你们都觉得我疯了,是不是?”
她跌跌撞撞倒退了几步,凤凰百花冠上用金线攒的花枝不住的颤动。
“把他给我!——”
就当众人略微放下警惕之际,变故陡生!苏暮景如同一道红光,猛地朝顾子弋扑过去,目标直指系在她腰间的瓷罐!
“公主!”
始料未及的谢公公惊呼出声连忙伸手试图拦下她,却还是慢了一步!
顾子弋眉心微蹙,脚下用力一踩马镫,护着瓷罐在半空一个后空翻,片刻之间便已经稳稳地落在距离刚刚五米开外的地方。
苏暮景整个人扑了个空,她愣怔了一瞬,而后倒在了乌云身上哀哀的哭起来。
她只是想嫁给他而已啊。
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啊。
谢公公于心不忍的上前将苏暮景一掌劈晕,他抱起她,转身对顾子弋道:“公子,陛下已经在等您了。”
顾子弋垂眸点头,又低声开口,“照顾好她。”然后径直穿过凌云门往上极殿走去。
谢公公用的力道不大,未过多时苏暮景便醒转过来。
她羽睫轻颤,半晌才有些恍惚的意识到这里是她的玉珠阁。
昨夜被下了大剂量**药的秋葵和秋歌此时一个伏在桌上,一个靠在床边仍是深深的睡着,其他内侍们也都横七竖八的散落在玉珠阁各处昏昏沉沉。
谢公公忙碌之中也来不及将他们一一弄醒,只得将苏暮景先放在榻上,又重新指了几个宫女来临时伺候。
宫女们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地上,又转身恭敬的询问公主有什么吩咐。
苏暮景没有说话,她在榻上呆呆的坐了会儿,然后忽然掀被下地,走到妆台边坐下。
铜镜里映出的是一张娇艳欲滴,艳压群芳的美人脸。
她定定的看了近一刻钟,蓦地轻启朱唇道:“去内务府,寻一套斩衰来给我。”
宫女们听了怛然失色,全都软了脚跪在地上,“公主不可啊!——”
五服之中,斩衰最重。
用最粗的生麻布制成丧服,不缝边,断处外露,以表示最痛的哀思。儿女对父母,媳妇对公婆,妻子对丈夫,才会要披这斩衰服。
现在,暮景公主要她们去拿一套斩衰服来,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了谁!
“您,您如今还是未嫁之身,若是披上斩衰,别人会怎么说,怎么想啊!”有胆子稍大些的宫女跪爬到苏暮景近前,不住的磕头求她打消这个念头。
“住口!”苏暮景厉声打断她,“谁同你说的本公主还是未嫁之身!?”
她缓缓站起身,红色的嫁衣还披在身上,层层叠叠荡漾开来。
“本公主,是卫国将军顾子墨之妻。”
内侍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苏暮景倨傲的微垂眼神,“既然你们不去,那我便自己去。”
红色的裙摆转眼间便步出玉珠阁,在她摄人的威压之下,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她独自一人穿过一道道回廊,走过朝她行礼的侍卫或者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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