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他一怔,稍一回想,忍不住道:“是你?!”
那日在驿站外,莫名其妙地冲出来纠缠他的人。他本以为是个疯子,都懒得看她一眼,原来竟是她。
春四娘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
“武如日,你怎么不装失忆了?”她先狠狠地擂了他一拳,然后又勾住他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了他,埋了头在他怀里。
武敏之呆了,他再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大胆。他眉头一皱,刚想伸手推开他,却发现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抖动得很是厉害。
她哭了,似乎,还很伤心?
他只犹豫了一瞬,便推开了她。她抬起眼睛,不能置信地望向他,旋即又扑了上来。他站起身躲开了。
“武如日……哥哥……阿兄……我找你找得好苦。”她颤抖着嘴唇道。
阿兄!他的心一颤,望向她的目光不由柔和了几分。他上上下下打量她半日,的确,那身形,那体态,的确象......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不知道面具后的这张脸……
春四娘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要去揭脸上的面具:“阿兄,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我是长高了,长胖了,长大了,可我还是如月,你怎么能不认得我了?”
就算失忆,什么都忘了,也应该记得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就算忘了这个人,也会莫名其妙地对她千百般好。前辈们的自传里,差不多都是这样写的。可他却忘了她......她委屈得什么似的。
武敏之紧紧地盯着她的手,只觉得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她的手掀起了一角面具,他看见了面具的阴影里,雪白如玉的肌肤。上面一道微凹的细痕,是面具的边缘留下的。
面具下的脸,究竟长什么样?他想知道,很想知道,一直就想知道。可是,似乎也不是那么想,特别是到了此刻,突然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明知不可能,他只是存了万一之想。他觉得害怕,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不要!”他冲过去,一只手拥住了她,另一只手,重重地合在了她的手上,将那面具压回了她的脸上。他太过用力,那面具几乎嵌进了她的肉里,她痛得忍不住哎哟了一声。他回过神来,忙甩开了手,刚想退开,她却紧紧地抱住了他。她仰起盈盈的泪眼,不解地望着他:“阿兄,你可是想起来了,我是如月啊。”
“你姓武?”他淡淡地问,心里却升腾起阵阵厌恶,不是厌恶她,是厌恶这个姓氏,厌恶赐给他这个姓氏的人。
如月!原来她叫如月。如日,如月。武如日,武如月。看样子,也是一对感情甚笃的兄妹,也有一段悲欢离合的故事。他在心里叹了一声,伸出手,想要替她擦掉眼泪,刚触上她的面具,又生生地收了回来。
可他其实并非姓武,他的名叫敏之。而他的妹子,闺名中虽然带了个月字,却也不是“如月”二字。
“你应该是......”他犹豫了一瞬,终于推开了她,整整衣衫,跪坐回去,用平静得近乎冷漠的声音道,“认错人了。”
她怔怔地望了他半日,看样子又想扑上来抱住他。他脸一沉,用更冷的声音道:“娘子请自重。”
“自重”两个字,似乎令她大受打击。她怔在了那里,眼里的火花,一点一点,渐渐熄了。
她抬头看了他半日,他端着茶盏,面色如水,再不肯看她一眼。她终于低下了头,下意识地将食指放进了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指甲。那是她遇到想不明白的复杂事情时特有的小动作。武敏之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小动作,心里突然一动。
“武如日,你失忆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以为自己是武敏之,其实你不是。是,你以前的肉身的确与他一模一样,但你不是他。你只是借用了武敏之的壳子,你的魂魄已经不是武敏之了。你是武如日。”她似乎怕他打断她,一口气说了下去,说得又急又快,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若不是他凝神细听,根本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了。
显然,她说出的话,连自己也是不信的。武敏之突然觉得可笑,在她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之前,他居然差一点就信了她。
真是可笑。
他皱紧了眉头,他一向冷静自持,今日种种失态,都是她招的。
他怒极反笑:“如月,武如月,你那兄长,难道就没教过你,直呼人的名字是极其无理之举?”
她抬眼望着他,又惊又喜:“你笑了,你莫非想起来了?”
真是个执拗的丫头。他暗自摇头,不得不收敛了神色:“我不知你为何非要认定我失忆了,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从未失忆。我姓……”说到这里,他又有一瞬的犹豫,接着又说了下去,“我姓武,名敏之,字常住。我出身洛阳,在长安长大,有家人朋友。”
他突然有些生气了,为何要对她说这些?就如他并非武如日,她也并非月娘。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罢了。他为何要对她说这些?
“总之,我绝不是你所说的武如日,绝不是你要找的兄长。”他的语气冰冷而强硬,心里却有些莫名的苦涩。
若当年,月娘未随他母子二人进京,此刻一定还好好地活着。她会不会孤身一人,千里迢迢从洛阳来长安寻他?她会不会流落在外恓惶无依,看见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人,便哭着喊着要认人家作兄长?
春四娘又呆了半日,她仍不甘心,挣扎道:“你都没看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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