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流转,唯有墙上的挂钟和黑板上那日趋减少的数字警示这最后一日的来临,雨后依旧潮湿闷热的空气在耷拉着黄绿色叶片的林荫道之间飞扬,参差的人声和鸟鸣喧嚣着新的一天的伊始。
抬头,还是看见近在咫尺的,埋没在了书本之间的,只垂下了半个,不知有无声音的耳机。
窗外,绿水倒映着红色的外墙,在灰暗的天际之下,只显得愈发的沉默。
望眼欲穿的对话框依旧只有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字眼,只见头像如王朝交替一般更迭,所谓的终生遗憾,不过是一曲不愿回首的伤感。多么像,同样的一年之前的同样时刻,同样的思绪,同样的迷茫……
然而却是同样的不能改变任何。
一切的未知都只是等待时间去磨出的事实,就像一年之前敲打出的一模一样的,却早已死去的文字一样,就像明明知道一起都不会改变却还要用那最后的机会去尝试一样。
就像只能在键盘上敲打出一摸一样的千百年来从来不曾改变的情话一样。
晚安,晚安,晚安。
天色依旧是漆黑。
雨声渐渐大了。
3终曲
厌倦而又习惯了终日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之中,苟活,城门外的颜色一批又一批,城门内的面孔也是一批又一批。城楼上的坑洞已经有金角湾的锚链粗大,又转瞬即逝的被飞扬的箭雨所填满,三层城墙早已破碎淋漓,血红色从金门延伸到了远处,硝烟下的绵绵群山。
一声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划过耳畔,高塔上,只见奥斯曼的战舰迸发出滔天的火光,信徒的希腊火烧焦木头与人体的凄厉惨叫,随着攸克兴海永无宁日的波涛,氤氲在杀戮与死亡的战场。
仿佛瞬间明白,那些战舰从另一边的地中海,横穿亚细亚,本都数十万斯塔蒂亚长的陆地,终于避开博斯普鲁斯千墙万壑的防守,从背后的攸克兴海(黑海)来到了此地。
雷鸣般的炮响,随着士兵高呼的胜利的口号,随着水门的浓浓硝烟和倾颓倒塌的一节一节的木墙,在冰冷的海水之中翻出了巨大而又无力的水花,旋即沉没,接天的箭雨和火光呼应着残阳,和那港口边不足10个罗马尺高的城墙上。清楚不过,所谓的永远不会沦陷的君士坦丁堡,还是城破了。
手执长剑,身后是禁卫军整齐的步伐,日落的迟暮撒下金色的血性光辉,紫色的圣旗在如血的日光中上下飞舞,战马嘶鸣,晚祷的钟声开始响起。余晖渐渐洒落大地,原野上一片金黄,如同深秋的小麦的颜色,山岳间夹杂丛生的林木稀疏的投影在闪闪发光的甲胄上,博斯普鲁斯离的越来越近,可以听到,一如千年前的,海浪拍打波涛的声音。
夕阳下,远处的奥斯曼骑兵纷纷举起长弩,羽箭随风划破硝烟和重甲,带着死神的气息,就像那射入人体的声音清晰可闻。但只是驱动着身下的坐骑,脸庞吹拂着着带着血腥与海涩的微风,随着身边越发稀少的身影,顶着帝国最后的残晖,向前冲去……
纵使如此的不同寻常,一分一秒都会把这一切的未知化为时钟的永无宁息的转轮。
课桌铿锵碰撞,人影绰绰,随着散落在桌上的,再也没有用处,也不会忍心去看的习题,随着依稀反胃的食物的气息,连同一如既往的,反射着灰白色天空的湖水,拂动着灰暗的树的枝桠,注视着鱼贯的人群。
左右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孔,手中的纸笔沁出微微的汗水,随着蹒跚而坚定的身躯,跨过了铁门,向着钟楼,向着鄞蓝湖的另一端,走去。
既选拔资格后,最后的保送考试。
寂静的校园似乎空旷无人,唯有四面如临大敌的浓重喘息,微波荡漾的鄞蓝湖投射着未曾改变的两岸,教学楼里射来的星点灯光,如同祷告似的喃喃自语,只随着渐渐缩短的路程,越来越近。
兴许这也是平生,最后一次来到此地了吧。
看罢熟悉的脸庞,紧握手中的纸笔,和薄如蝉翼的试卷,白纸。
走进了陌生,也终将陌生的教室。
未曾回头。
也不会回头。
就像一年之前,也要相同的,却也不会相同的开始了吧。
也就像又那些孰知孰过的,相同又抑或不相同的结果吧。
对着早就已经灰暗的,也没有料想会亮起的头像,,就像一年之前的自己一样,也只道一声,
走好,
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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