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完婚假回牌坊中学上班没几天,王加林就犯病了。
最初的症状是手指间起红色的丘疹和水疱,发痒,白天稍微好一点儿,到了晚上总是痒得人无法入眼。丘疹和水疱逐渐向手腕屈侧、肚脐眼四周、大腿内侧和yīn_bù曼延,导致浑身上下发痒。有时奇痒难忍,只得用指甲搔抓或挤压,结果总是破皮流水,甚至流血。最让他感到尴尬的是,**、**和**上也出现了这种讨厌的东西,白天抓起来极不方便,也很不雅观。
教导主任宁均富提醒说,这可能是疥疮。
怎么会突然间生了疥疮呢?王加林非常纳闷。
宁主任说,疥疮是一种传染性皮肤病,很可能是加林近期接触过得疥疮的人,或者触碰过疥疮病人用过的东西,比方毛巾、被子等,或者穿过疥疮病人的衣服或鞋子。这种病极易传染,但也没什么大碍,就是痒得难受,抹点治疥疮的药膏,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我接触过哪些人呢?加林认真地回忆。近段就是去方湾镇住了几天,接触得最多的就是红梅她爸妈,也没听说岳父岳母有疥疮呀!
不过,那几天过得的确有些不平常。
可以这样讲,王加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踏踏实实地干农活,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他和红梅一起,帮扶着红梅的父母把责任田里的麦子全部收割完了,然后捆好挑回家里,还打成了麦粒。
加林虽说是农村里长大的,但从七岁开始就在学校里读书,十五岁考上孝天师范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当教师。
小时候开门办学时,也就是农忙时节chā_chā秧,之后的寒暑假他很少在家里呆,农活的确干得不多。割麦子、抱麦子、挑麦子、打麦子这些活计,他都能勉强上手,知道应该怎么去弄。不过,真正让他干起来,又有一点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的意味。他做得不是那么地道和顺畅,看上去比较别扭。
割了一天的麦子,皮肤白净的加林马上就黑了一大截,而且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脸上、手臂上、小腿上都被麦芒扎得通红,火烧火燎般的,又疼又痒。
次日,浑身酸软无力的加林负责捆麦子。红梅和她妈把铺排在地里的麦子抱给他,他再用稻草编成的要子捆扎起来。
这项工作看似简单,真正要做好并不容易。每加入一抱麦子,都得用膝盖压紧。系要子时,得用力拉拽,这样的麦捆才能更紧更结实,不至于松散开来。
挑麦捆是加林最感为难和吃不消的事情。
先拿冲担杀进一个麦捆里,用冲担把麦捆挑起来,再把冲担的另一头插进另一个麦捆,然后用肩膀把两捆麦子担起来。挑担是很有讲究的,冲担与肩膀应该形成四十五度左右的锐角,这样挑着比较舒服,也不妨碍看前来的路。但加林老师并不知道这个诀窍。他要么让冲担与肩膀垂直,要么让冲担与肩膀平行——用后颈项承受压力。有时两个麦捆前后“翘翘板”,翘过来翘过去,两头的麦捆都从冲担上脱落了;有时他又得用双手托举着冲担,显得非常吃力,看上去特别狼狈。菜园子的乡亲们看到了,背地里都笑他是“孬女婿”。
挑回的麦捆堆放在红梅家门口。遇上睛好的天气,再解开麦捆,把麦子整齐地铺在门口的空地里,在炎炎烈日下晒干。然后,抡起梿枷拍打,让麦粒脱落。再用木杈把麦秸杆掀开,重新捆扎起来。地上金黄的麦粒,就是红梅她爸妈期待的收成了。
帮助家里干完这些活计,加林和红梅的婚假也就到期了。他们感觉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婚假,是蜜月里一段难忘的经历。
如今王加林突然患病,与那几天超负荷的体力劳动有没有关系呢?那几个晚上,他一直是单独一个人睡在红梅家的睡柜上。
红梅则与她妈睡在一起。红梅不愿意与加林同床,说是在娘家干那事不好,晦气,会让娘家人倒霉。
会不会是睡柜上的铺盖行李带有疥虫?很有这种可能,因为红梅娘家只要有客人来,一般都会安排在睡柜上睡觉。
疥疮已经传染上身,再去探究原因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当务之急还是治病。
加林去铁路东的花园镇卫生院看医生,大夫也说是疥疮,开了一些药丸和两只硫磺软膏,内服和外擦双管齐下。
一个星期后,瘙痒的情况有所好转,可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右大腿根部又红又肿,走路就痛。
再次去花园镇卫生院,医生诊断为淋巴结发炎,说必须输液。
王加林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了打吊针的滋味。疼到不是很疼,就是输液的时间太长,等得烦人。打完一瓶吊水,往往得一个多小时。
每天打一瓶,接连打了三天,同时外敷硫酸镁配合治疗,但丝毫也没有效果,肿痛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起初,加林还能自己骑自行车往返于花园镇卫生院与牌坊中学之间,后来连自行车都不能骑了。
方红梅主动承担起用自行车送丈夫去卫生院打吊针的责任。她会骑自行车,但不会带人,只好让王加林坐在自行车后架上,她双手握紧龙头推着走。
四里路程并不算远,从关王村到明星村还是水泥路面,本来是最好走的一段,结果却成了他们遇到的最大难题。因为水泥路面上铺满了麦秸杆——村民们把公路当成了自家的稻场,让过往行人和车辆帮助他们“打麦子”。
推着自行车走在足有半尺厚的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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