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威的这件事给了我极大的打击,一连几天,我都整日昏昏沉沉,什么都干不了,睁眼闭眼都是阿威往日的样子,我无论如何不能理解,他的变化,只能麻烦婉儿独自看着铺子。
所幸现如今还是冬日,大伙都躲在家中相互取暖,除非必要极少有人出来。也就几个老药罐子由于常年喝药,不得不偶尔来药铺一趟,每次也尽可能多买些回去,省得天寒地冻的来回麻烦,所以婉儿一个人也勉强忙的过来。
我心中难受,走出门被那风雪迎面打到脸上反倒让我好受点,就独自行走在雪地里散散心,深一脚浅一脚的随处走动。
毕竟是心有所想,不知不觉中我又来到了小虎家门前,往昔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可那个豪迈的大汉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摸了摸腰间还有几个铜子,放心的出了口气,这大冬天的无故吃人口粮可是犯忌讳的,小虎家可不容易,他娘久病在床才刚好,可没脸去吃白食。
于是我安心的敲了敲大门,小虎那稚嫩的声音传来“谁啊?来了。”我一愣,这大冬天的,他娘身体不好,可也不该小虎来开门啊,他爹难不成竟不在家?
只见一双灵动的小眼睛先透过门缝瞧了两眼,欣喜的道:“啊,是瑾哥哥啊,快进来快进来。”说着打开了门闩就拉着我进去。毕竟还是孩子啊,总归是喜欢热闹,我不由得想到。
进到屋里,只见得小虎他娘正在火塘上煮粥,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看样子恢复的差不多了。见我过来,她的眼中突地散发出了喜色,“沈医师怎么过来了,我们也没个准备。”
我忙道:“不必,不必,我也只是到处走走,走到此处想了想,就顺带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了,看起来还不错嘛。”说着左右看看,奇到“话说小虎他爹呢,这寒冬腊月的还出去干嘛?”
小虎那娘叹了口气,“唉,也是为了我,他连着打了好几份工,身体实在是吃不消了,我刚恢复他就倒下了。我让他早点去看看,他死心眼的就是不肯,说反正冬日也没什么事做,躺两天就好了。没成想这一趟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转,正巧沈医师您来了,就进去看看他吧。”
说着迟疑了一小会,又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只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说要用药,他治病要用什么您都偷偷出来跟我讲就好。”
我看看这屋里也没什么像样的家什了,也不知道小虎他娘打算拿出什么来换药费,街坊之间能帮的总归要帮的,忙笑着打趣:“我听说您这厨艺可是一绝,这回也不收什么钱了,等春日到了我想办个席面请邻居都来尝尝,到时候可免不了要您来帮忙,只求您别拒绝就好了。”
小虎他娘眼一红,“等家里有钱了就把这份还上,瑾哥我们已经欠的够多了,这做人良心可不能让狗吃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说着就要拜倒下去。
我可不敢真让她拜下去,赶忙扶住了她躲进了屋里,瞧瞧小虎他爹到底乍样。这大略一看就不太好,外面说了那么久他居然都没清醒过来,还是满脸痛苦的挣扎在梦中。
我用手背感受了下温度,这温度着实不低,又拿起手把了把脉,脉象软弱无力,已是气血两虚的症状。我看了看他那满是新伤的粗糙双手,就明白了他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左右不过是前些日子为了挣点救命钱劳累过度,身体早就受不住了,全靠一口气撑着,等小虎他娘一好,精神一松懈,就立马躺下了。
我习惯性的解开衣服,想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外伤,可是……可是!我被巨大的恐惧慑住了全部的心神,一步步的后退,瞪大了双眼,双股颤颤,丧失了所有的语言。这个血斑,这个血斑,我曾经见过啊!那血与火的颜色瞬间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不断在耳边回响。
我茫然的盖回了原来的麻衣,不记得曾同小虎他娘说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小虎家,但出门的一瞬间,被寒风一吹,我就顿时清醒过来,事情,闹大了。
没有时间了,我死命的奔跑在路上,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气喘嘘嘘的打开了铺子的大门,婉儿惊愕的看着身上到处都是泥浆的我,完全没反应过来。
我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婉儿,只有这熟悉的温暖才能勉强让我安宁冷静,颤抖着抓着她的肩呼喊:“师姐,它又来了,它又来了!那种血斑,我绝不会认错的,就是杨村里那种,一模一样啊!”
师姐不知怎得,楞了很久,直到我连连摇动她的肩膀才回过神来“啊?又是那种瘟疫?我们走,先出去确认是真是假,别急着慌神,你一边我一边一家家看过去,先确定不是偶然再说。”
于是我们两个开始一家家敲开大门,询问是否有人发热难受,这时候长时间的治病救人的名气就起到作用了,没有哪家会把我们拒之门外。哪怕在此寒冬中被喊出来开门只为了问几句话,大家也都客客气气的询问来由,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如果是我们刚来的时候敢这么做,早被人拿棍子抽了。
事实证明,我所见的绝不是个例,只不过生了病的在冬日也都是自己死熬,外面天寒彼此都在家里也没觉着异常,还以为同往常一样不干活总归会好转过来,竟没一个人想到要来铺子治疗的!
这活见鬼的情况气了我半死,这种大规模瘟疫每早一天发现就能多救多少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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