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路通九州,是人烟商旅最为鼎盛之地,故而城内正街极长,虽然前街一片杀伐之声,后街却是安静的很,品花楼的老鸨子王干娘此时正愤愤不平的倚门靠着,她看见人潮向着后街涌来,初不在意,直到听见那人群中喊出“杀人了”来。
“哎,怎么了这是?”王干娘随手拉了一个便问。
“杀、杀人!杀人了!”那被王干娘肥手拽着的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然后将王干娘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拂掉,没头没脑的跑走了。
“哼,什么稀罕!不杀不是也得死么。”王干娘胡乱的摇了两下团扇,转头看见楼下闲逛的绿意匆匆忙忙的上门去了。
楼,一阵踢踢踏踏的上楼声。
“雪姐姐!不好了!”绿意提了裙子,上楼到那阁楼门前推开了个门缝,一下便钻了进去。那慕雪和白牧云正在谈话,她猛然进来,不免让二人都去看他。
“绿意,怎么了?”慕雪问道。
“雪姐姐,前街出事儿了!府尹王大人上街观灯,叫人给杀了!人家都说,杀人的马上就杀到后街了,咱们快躲躲吧!”绿意气息急促,擦了一把额头上涔涔的细汗。
慕雪未待绿意出口,心中早已猜着大概,只是不知道那街上来的是何门何派,心想这灵狐精魄虽已到手,倒是不妨去打探一下。正想安慰绿意,白牧云却蓦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姑娘,你说谁被杀了?!”白牧云惊得脸色大变。
白牧云这猛然一问,倒反吓住了绿意,“人家说是,是府尹王白臣王大人。”绿意跌跌撞撞的又重复了一遍。
白牧云听罢,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口中叨念着“不好”、“不好”,慕雪见状,便知这白牧云与王白臣有所瓜葛,顺势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白牧云手握成拳,锤了一下桌子,定了定神,起身便对慕雪抱了抱拳道,“慕姑娘,实不相瞒,河间府尹王大人正是家舅,他日再会吧。”说着,已经转身出了门去。
慕雪与白牧云谈了一夜古今掌故、诗词歌赋,心神虽不能完全集中,但也大致料定他是个光明磊落、才华横溢之人,与此前所见那些空有才名的轻薄浪子到底不同,他虽是王白臣侄儿,但此刻念他是个翩翩佳公子,不想让其毁在恶人之手,心下便想出手搭救。
“绿意,你快去送送白公子,免得王干娘为难他。”绿意听闻,答了一声就匆匆忙忙的去了。
慕雪见绿意去追白牧云,便潜运心神、万念归元,转身从阁楼的花窗飞了出去,循着那血腥之气直奔前街。
“好狠的手段。”慕雪飞停在前街半空中,望着地下月光中的银色里,到处是一堆断手断脚、烂泥脑袋的血浆,已经不见了杀人者,心中默道,“看这样子,杀人的不是从酆都来,就是那幽冥山的。”
那血泊和死人中立着一个红通通的轿子,慕雪从半空中落下来,落在轿子前,见那轿帘被利器搅碎了一地,轿身却安安稳稳放在那里,不曾损伤着分毫。
慕雪本就认得那河间府尹王白臣的模样,此时街上死者更无一个穿官服的,她便只在那些零落的头颅中寻找,翻找了一圈儿,发现那尚能识别面貌的十几颗头颅里并无王白臣,心下便想,“这王白臣看似糊涂、实则精明,莫不是事先知情逃了?留下个空轿子队伍金蝉脱壳?”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他王白臣纵然机关算尽,身边几个杂兵差役终究是抵不过修炼之人,就是逃,又能逃到哪去?难道,王白臣被捉走了?
慕雪正想着,就看见不远街角,一块木头板子像是活了一样,在那里哆哆嗦嗦的抖着。她向那角落走去,见那板子下面猫着一个人,她看去是,那木板下面的人也歪着脑袋看她。
“这位大哥?”慕雪轻轻问了一声。
“哎?哎?”那盖着汉子上的板子慢慢从身上滑了下来,慕雪看见一个粗布灰衣的汉子,手还捂在腰间,他眼神溜溜的转了几转,似乎从刚才的截杀中,恢复了清醒。“你,你是?”赵太平问慕雪道。
“这位大哥,你不要怕,我想问你个事情,刚才那几个杀人的,你可看清了容貌?”
“呃、这个,我、我记得是四个穿黑衣服的人,其中有一个蒙着脸,说起话来到挺好听,像个姑娘,她一挥手,那些差役就不能动了。剩下三个嘛。”赵太平略微想了想,接着说道,“一个挺矮的,好像会念咒,他一念咒,就漫天刮沙子,幸好我躲在灯板地下,要不还真看不清。一个挺壮的,手里拖着一只大桨,打死了不少人!剩下那个,活脱脱像是只鹰变的!也狠!太狠了!”
慕雪听罢,已知是酆都来的鬼使魑、魅、魍、魉四人,心头一沉,又问眼前的汉子道,“大哥,那府尹王白臣呢?可是被他们捉去了?”
赵太平向四周又望了望,确定不会再有恶人回来,悄悄对这个紫衣姑娘说道,“姑娘,那府尹大人,根本就没在轿子里坐着!这些官差都白死了啊!你快走吧,我也要走了,万一那几个恶人待会儿再回来,咱们可就都完了!”赵太平说了一句,脚下加紧,往后街茫茫的走去,他走到自己被踩的破破烂烂的灯车前,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回头。
前街已经空荡荡的寂静无人,赵太平连跑带颠的走着,看见从后街迎面跑过来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衣服,倒是有些眼熟,待到近时,赵太平方才认出是猜过他灯谜的白牧云。他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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