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人告诉我,买家家里有个孩子,很喜欢看书,如果我不介意,他可以把书原价买下来。我也懒得都搬回父母的老房子,于是就同意了。
“其实不必按原价的,这些书大多是旧的,不值那么多的,就算是送给他们也无妨的。”这些书大多是这些年无聊的时候随便买的,我也不好意思问人家要钱的。
“西小姐,买家说这是您的收藏,执意要以原价购买,您抽空找一些重要的书可以带走,剩下的过几天会有人来清点的。”
“好吧。”我乐得轻松。
我把散落在地上的书一一整理好,摆在书架上。所有的书我都留下了,我带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处。甚至日记,我也没有带走,而是埋在了咖啡屋后面的高地上。
终有一天会腐烂的吧,终究有那么一天。
十几年里,我一直在等记忆腐烂的那一天。
日记里,几乎每一页都记着一个十七岁的男孩,他叫林江轩。
除了最开始的两本,记着我和他的交集。其余的,只不过是,反反复复的思念,反反复复的关心,到最后无话可说的时候,我就告诉他这一天的经历,抑或絮絮叨叨的说着店里发生的一切,说着他没有陪我走过的一点一滴。
打电话给老陈,“老师,过几天,我能不能和你班学生一起过元旦?”
“好啊,你也好久没来看我了,记得给我儿子买围棋哈,都跟我念了多少天了。”
“您就记挂着我兜里这点票子呢!”
来到这座城市上大学之后,每年我都会抽空去邻市看看老陈和他儿子,有时会假装路过去高中时的学校看看林江轩的妹妹,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仿佛她就是林江轩的一部分。
事实上,我不知道高考结束后林江轩去了哪里,也没有问过韩宇,只是尽力伪造出他还在邻市的假象。十年前离开邻市以后,除了老陈,我和所有与他有关的人断绝了联系,就这样在离他最近的城市里安安静静的生活。
离开这里的那天,下着冬雨,我还是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走了。站在海边,我按下快门,拍下了雨中的“江城子”咖啡屋。美景的背后依旧藏着故事,只是我已没有心思去编造各种各样的细节。
细雨斜斜,模糊了镜头。
坐上开往邻市的列车,我拿出手机,发了条短讯给阿梓,“走了,我胃不好,不能吃你的喜酒了,丫头,一定要好好的。”
半天没有回复,她在忙着拍婚纱照。
许是新年已近的缘故,列车上拥挤不堪,像是尚未开封的沙丁鱼罐头,让人喘不上气来。我实在受不了这嘈杂的氛围,好不容易挤到两节车厢的中间,打算透透气,却发现许多农民工蹲在那里吸烟。我对烟草味过敏,于是连忙掉头准备回去,只是过道里的人们很有默契的堵住了我的退路,一想到还要再挤回去,我就头皮发麻。我只好放弃了,晃晃悠悠的站在那里一直咳嗽。
抵达邻市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刚走出火车站,手机就响了,是阿梓。内容无非就是一顿痛骂,“夏夏,你个背信弃义的,明明答应了我的,说好要等我结完婚再走的,我还要请你当伴娘的,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了,怎么可以这样......”
到最后说着说着阿梓就哭得稀里哗啦了。
安慰了她很久,直到手机没电了,我才翻出一张新的电话卡,打开手机换上,又颇为耐心的一一通知阿梓他们。
我直接去了学校,这一次我没有去看林江轩的妹妹,而是去看了老陈的儿子,十几年前那个可爱的小家伙已经长成了眉目如画的少年。
这个城市的冬天比十几年前还冷,街上行人很少,即便今天是一年的末尾。元旦毕竟不是春节,除了促销活动,也就是学校里还算热闹些了。
“林江轩,你怎么这么笨啊?连这个都不会,真不知道你......”我一边接过林江轩递过的气球,双手灵动的打结,一边歪着脑袋看旁边的男孩,碎碎念道。幸福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吧,十六岁的我无比坚定的认为。
淡淡的光晕打在林江轩青涩的脸上,格外好看。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回头看向我,我不自然的低下头,再抬头时不经意看见他笑了。隔着气球,朦胧的灯光下,那抹笑容显得很不真实,仿佛是我看错了。
他拍拍我的头,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我吓了一跳,急急的跳开几米远,仓皇地逃走。如果还能重来,我不止一次的想过,这应该是个绝佳的表白机会,只是,我天真的以为,来日方长。
来日未必方长,我终究错过了这个我爱的人,即便十几年的等待也无法挽回。
楚楚曾经问过我,西夏,你是不是喜欢林江轩啊?
在那张回复的字条上,我写下,“只是羡慕。”懦弱的我不敢承认,因为,楚楚说过,林江轩有女朋友,是七中的,叫叶璐。他有女朋友,我便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我才想明白,有女朋友又如何,又不是结婚了,我怎么就不能争了?可惜明白的时候,为时已晚,我已经走不回他的身边。
“西夏姐,给我们唱首歌吧,来一首,来一首......”起哄声把我从回忆里惊醒,老陈很配合地推我上台。
我恍惚听见老陈轻声说了句,“再难过也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其实,我已经老了,比现在这些听我唱歌的孩子大一旬,真的不是孩子了,早就连任性的资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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