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并不会把这番话真的说出来,她只是尽量轻松地笑了笑,“对啊,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感情究竟如何,所以呢,我们不要人前人后地显得很恩爱,是吧?”
当时对方也笑了笑,“对,你放心吧,我会显得不把你当回事的!”
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叹息了,唉,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美人吗?多么绝艳的词藻,多么沉重的实际!有多少甜蜜又有多少酸楚啊。
路上走了没有多久,一行人超过了一支马队,这应该是一支商队,只见二三十匹马都是满驮。素宁不禁悄悄地扭头问道:“这是商队么?”
“对,这是去往五属国互市的商队,天天都有。”
“有那么多买卖可以做吗?”
“有啊!匈奴人需要咱们的铁器、铜器,还有丝绸布帛。铁器管得比较严,有律令不能随意出关,但其它货物是可以的,当然咱们也需要他们出产的皮毛。”
“哦,不知是什么人在做这种生意呢?”
没想到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却是:“哪里是民间在做,都是官营的!咱们的桑弘羊大人,还能让民间来挣这个钱吗?”
原来,盐铁官营和算缗法实行两年多来,虽然国库收入已经剧增,但是桑弘羊还并不满足,照他的意思,不但盐铁要国家专营,将来就连贸易也要国家专营,现在的汉匈互市就是他的尝试之一。
素宁听懂了其中缘由,不禁说道:“连贸易也要官营吗?你说这算不算与民争利啊?”
霍去病微微叹了口气,“我也觉得算吧!其实大部分人都是不赞同的。可是,恐怕将来还是得按着桑弘羊的想法办!不然这么大的军费开销怎么支应?你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素宁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小小一支商队也是朝廷在敛财啊!如此敛财势必会招致民怨,而敛财的目的则是为了用兵,这份民怨肯定给自己的丈夫又平添了一份压力。
尽管她收住了口,但话题毕竟已经到了这里,还是听到对方淡淡说道,“也没什么,这跟匈奴人行刺一样,不就是压力嘛,我担着就是了。说真的,我不能想那么多,我想的只能是如何把下一战打好,犁廷扫穴,永绝后患!”
不能想太多,不光霍去病如此,其实也是兵家的常情——自古以来的兵家,往往都是一身担负着举国的胜败兴衰,又有谁的压力不大呢?所以,兵家的心理素质历来是要求很高的,他们必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排除干扰、沉着决策。而无法承担这种压力的人,只能说趁早去干点别的算了,不管种地、经商、还是做学问,得失的幅度都相对有限,都不用拿着三军性命和举国财力去与敌人殊死相搏。
当然,再坚毅的兵家也是人,也不能无限制的承受压力。一般来说,他们都有自己释放压力的方式,比如搞点兴趣爱好什么的就很常见。对霍去病来说,最主要的减压方式自然就是蹴鞠了,此外他跟他的舅父一样都喜欢跑马,这其实也是他们的减压方式,至于其他的爱好,像是围棋什么的太花时间,这几年他基本上都放弃了。
北行不久就看到了黄河,此处的黄河上已经架有浮桥。过河之后,仍然是宽阔的旷野,北面的阴山看着不远,实际上离得有几十甚至上百里。河套平原的这一带被称为后套,此处土质肥沃,自从开辟屯垦以来,这几年到处都在兴修灌渠,一路上不时可以见到劳作的场面。
霍去病指着东北方向的山谷,“咱们今天就去这边,离得近些。你知道吗?这里的长城最早是赵武灵王时修筑的,后来蒙恬也修过,这几年又重新整修了。”
素宁却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地势,“明年出兵,是从这里走吗?”
对方点了点头,“嗯,很有可能。”
“那我现在可要好好看个清楚,因为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应该呆在长安了,无法来此相送。”
对方认真地看了看她,“我还记得四年前,那时候只要一提到出兵,你的脸色立刻就是雪白的,现在坚强多了。”
素宁则轻轻一叹,“也不是坚强了,只是那个时候的我,患得患失要更多一些吧。”
“那么现在呢?”
“现在吗?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像你这样一个人,身上是有使命的,说到底你是许身于国、许身于使命的,我不能再要求你许身于我、许身于。”
霍去病听到这里,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似乎微微哽咽了一下,停顿了片刻之后,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过去好几次想说而没有说的话,“谢谢,我很感恩。”
“嗯,你再上战场的时候,记住不管你到哪里,我的心是跟你在一起的。”
“好,有你在家里,我无论在哪里,无论生死,都是放心的。”
“那么四年前呢?那时候的我是不是让你不放心?”
霍去病摇了摇头,“也不是,你从来都很让我放心。”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想了一会儿,再度开口道:“你可知道我为何第一次见面就会认定你吗?因为那天晚上我用蚂蚁打了一个比方,而你却说,‘圣贤之所以入世教化,不就是怜悯于蚂蚁的苦吗?但凡建功立业,本心亦当如此。’这些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
“所以当时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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