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出了衙署,跨上马,叫牙将领着,径望那所在。才行了半日,牙将遥指道:“前面树林中隐隐露出这几间茅屋,便是那桑家的寓所了。”梁生加鞭策马而进。到得林中,下了马,至茅屋前探望,只见绕屋松阴柴扉半掩,连叩数下并没人应。梁生唤牙将看着马,自己款款启扉而入,到草堂上扬声问道:“这里是桑家么?小生梁栋材特来探候。”叫了几声,只是没人应。梁生心疑,再走进一步张看时,只见里面门户洞开,寂然无人。梁生一头叫,一头直步进内里,却原来是一所空屋,并无一个人影。梁生惊讶,转身出外,问牙将道:“莫非不是此间,你领差路了?”牙将道:“小将昨日亲来过的,如何会差?”梁生道:“既如此,怎么并没一人在内?”牙将道:“昨日明明在此的,怎么今日就不见起来?莫非到因小将来查访了,他恐有什么扰累,故躲开去么?”梁生跌足道:“是了,是了,你昨日不要惊动他便好。”牙将道:“小将不曾惊动他,原对他说明的。”梁生道:“说什么?”牙将道:“说是老爷的内亲梁相公要寻一流寓的女子,故来查访,并无扰累。不知他怎生又躲了去。”梁生沉吟道:“若是梦兰,他晓得我来寻,他决不到躲去。今既躲去,定不是梦兰了。想又另是个桑梦蕙,真个从华州来的。”徘徊了半响,没处根寻,荒僻所在,又无邻里可问,只得怅然而返。
看官听说,那桑梦蕙不是别人,就是梦兰母舅刘虚斋之女刘梦蕙。这桑继虚即乃兄刘继虚也。继虚在华州为赋役所苦,遂弃却田产,与妻子赵氏、妹子梦蕙一同逃避。这梦蕙生得聪明美丽,才貌也竟与表姊桑梦兰仿佛。年方十五,尚未予人。因父母早亡,随着兄嫂度日。当下继虚夫妇挈了他逃离华州,意欲至襄州桑公任所暂住,一则脱避役累,二来就要桑公替梦蕙寻头好亲事。计算定了,竟望襄州进发。又恐华州有人来追赶,他乃迂道而行,不想行至均州,问知桑公已没于任所,一时进退无路,只得就在均州赁屋居住。后因兵丁过往,又徒避荒僻之所。那一日忽见有防御使标下牙将赍着令箭来查访流寓女子,说要开报姓名去听凭什么梁相公识认。继虚恐有扰累,不敢说出真姓,因本意原为欲投桑公而来,故即假说姓桑。一等牙将报名去后,便连夜领了妻子、妹子另投别村暂寓,以避缠扰。梁生不知其中就里,听得牙将回报,只道梦蕙真个姓桑,桑梦蕙即是桑梦兰,遂空自奔访这一遭。不惟真桑梦兰不曾寻见,连那假桑梦蕙也无影无踪,但闻其名,未见其面。正是:
梦兰梦蕙名相似,未知是一还是二。
纵然寻着也差讹,何况根寻无觅处。
梁生当日寻访桑家寓所,却寻了一个空。踌躇瞻望了一回,只得仍旧上马,同着牙将缓辔而归。真个乘兴而来,败兴而返。一路上,不住声的长吁短叹。到了衙署中,尚武接着问道:“有好音否?”梁生把上项事述了一遍,咨嗟不已。尚武道:“贤弟不必愁烦,我料桑小姐决不到这里来。他向以归途难阻,故久居襄中,岂有今日忽欲冒险而归之理。吾闻桑老先生一向侨寓长安,今小姐一定仍往长安去了。贤弟若要寻他,须往长安去寻。况今当大比之年,贤弟正该上京应举,不但访问凤鸾消息,并可遂你鹏程鹗荐之志。”梁生道:“若寻不出鸾消风息,便连鹏程鹗荐之志也厌冷了。”尚武道:“贤弟高才,取青紫如拾芥,怎说这灰心的话。”
正谈论间,只见那差往襄州去的军官回来了禀说:“襄州的公差并没有姓景的,无可查解。梁家老苍头梁忠并不曾回来。栾云、赖本初都不在家里。近日郡中正在乡里举报科举,他两个却不候科举,到出外游学去了。”尚武听罢,对梁生道:“失锦事小,只寻着小姐要紧。今郡中正报科举,贤弟决该入京应试,乘便寻访小姐。待我移文襄州,教他速备科举文书,起送贤弟赴京便了。”梁生见尚武美意惓惓,又想此处寻不着梦兰,只得要往长安走一遭。便依了尚武言语,打点赴京。尚武随又遣人责文往襄州,要他举报梁生科举。不则一日,襄州的科举文书到了。梁生正待起身,不想忽然患起病来,起身不得。原来,梁生自那日被méng_hàn_yào麻翻露宿了一夜,受了些寒,次日,又走了一早晨,受了些饥渴劳苦,到得官塘上,又受了兵丁的气,及到尚武府中,又因访不出梦兰消息,心里十分忧闷,为此染成一病,甚是沉重。慌得尚武忙请良医调治,自己又常到榻前用好言宽慰,过了月余,方才痊可,正是:
只为三生谋半笑 几将一命赴重泉。
梁生病体稍痊,便要辞别起身。尚武道:“尊恙初愈,禁不得路途劳顿。况今场期已逼,你就起身去,也赶不及考试了。不如且宽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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