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里军营街,书写着“董府”字样的大红灯笼,刚刚被几个家仆高高挑挂在门前,在快要降临的夜幕里,点缀出一抹昏黄的亮色。
铁岭卫指挥佥事董达方大人,因为忙于今年斗猎节的筹备事宜,已经接连三个昼夜都未归家了。
董府之内,家仆依旧奔波而忙碌。他们不会因为董大人的不在,便敢生出丝毫的懈怠。府中酷严的法度,已经将他们人性中的最后一点放肆都摧残殆尽,只留下听话二字帮着生命苟延残喘。
曲折的游廊上,护卫的身影不断出没在或明或暗的光影里,刀枪重甲的冷锐中,彰显出大贵之家应有的气派和森严。
转过游廊,在曲径通幽处,坐落着一处不大的小院。院落明显是刚经过了整修,看上去处处都显得新颖而别致。东西两侧的厢房中,不时有几个丫鬟出来入去,往那边正房里端茶送水、奉上点心。
正房里窗纸上,隐约可见两个少女攀谈的剪影,其中偶尔也会传出几声开心的笑语,叮叮咚咚的曼妙柔音,轻灵如泉水。
室内的陈设幽从摆放到装饰,都透着女子的红软秀气。两盏红烛摆放一张圆桌上,焰焰的灯火下,逐渐映照出两个美人的脸庞。
庄云舒正坐在董露儿的绣床上,手中不知翻着一本什么诗集,与董露儿闲聊着话语,气氛里充满了两小无猜的真诚与随意。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恐怕只有真性情、真才情的男子,方可写出这么洒脱自在的诗句吧!”
庄云舒将那本诗集轻轻捂在胸口,眼睛里充满了对其人其诗的憧憬钦慕之情。
董露儿笑看着眼前这位一脸稚气未脱的小妹妹,无比喜欢她的天真无邪,故意嘲弄她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云舒妹妹可是早已许过人家的了。呵呵,你如此仰慕另一个男子,就不怕你未来的夫君知道了,会打翻醋坛子吗?”
庄云舒听她言语轻佻,知她又在戏弄自己,早已羞红了脸,嘟哝着嘴道:“露儿姐姐,没想到你去了京城一年,越发的没正经了。你再这样戏弄于我,那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妹妹!我又不曾说什么,你怎么倒先急了?”董露儿走过去摇了摇云舒的肩膀,云舒故作生气的偏转头不去理她,董露儿扶着她的肩头笑道:“我的好妹妹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长大有什么好的?长大了就会有多少的烦心事,多少的恼人事!倒不如我现在这样,过得逍遥又自在。”
“话虽如此说,可我们女孩儿家,该经历的事情,总归是逃不过的,这是我们的命。”
董露儿说这话时,语气中带过几分惆怅,渐渐低了头,似有所思。
云舒知道露儿姐姐去年也已许过了人家,只等今年过完年,开春后便要嫁到京城那边去了。想到从此姐妹们就要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心中也不由泛起几分不舍与伤感,又悔自己不该说出这些话来惹她烦恼,忙解劝她道:
“姐姐和我不一样的。听说姐姐的未来夫君出生名门,无论才学品貌、还是性情学识,都是不错的。等姐姐嫁过去,必然夫妻相敬、婚姻幸福。哪里像我,至今连对方长什么样子、性情如何、有没有才华,都一无所知。将来仅凭父亲一句话,也不管我情不情愿,会不会幸福,也只能嫁过去了。”
云舒说到这里,心里竟然有一丝苦楚抑制不住,直溢向喉咙,令她哽咽起来。
董露儿见状,慌忙上来拿丝帕为她拭泪:“我的好妹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哭起来了。你不是说还要解劝我吗,怎么倒先自己难过起来了?傻妹妹,我们女孩儿家活的都是命,未必看的好的就会真的好,只由他去就是了。”
二人正说着体己的话,忽然听闻院落里传来一阵潇洒的笑声:“哈哈,云舒妹妹过来,怎么不早通知我?若害我见不着她,仔细揭了你们的皮!云舒妹妹在哪呢?”
“在小姐屋里呢,大少爷。”外面分明是丫鬟答话的声音。
云舒听到是董家大公子董庭松的声音,慌忙拭干泪水,整理好仪容,起身走到门首处相迎。
尚未站稳,只见门帘已经掀开。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笑着抬头看过来时,却被眼前的庄云舒给迷呆了。
云舒见他如此盯着自己,未语便先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做声。过得好久,只不见对面有反应,云舒只好说道:“庭松哥哥、露儿姐姐,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我爹爹该着急了。我、我先走了。”
董庭松正看的入迷,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子还堵在门口,急的云舒站在那里,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露儿见哥哥神态有些无礼,急忙解围道:“大哥,大哥!你要进来便进来,要出去时便出去,只管堵在门口做什么?没听见云舒妹妹说她要回去了吗?”
董庭松这时才回过神来,急忙闪开身体,不好意思的笑道:“哎呀,瞧我,一见云舒妹妹便什么都忘了,该死,该死!云舒妹妹,怎么我才来你便要走?”
云舒得了路,赶忙跑了出去,屋里董庭松急忙掀开门帘追了出来,望着她的背影笑道:“天色已晚,云舒妹妹,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不怕的!”云舒此时已如脱缰的野马,早已夺路而逃,不见了踪影。
董庭松张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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