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颜笙的手正高举在半空,掌心黏腻的汗水在抬起的瞬间被这穿堂而过的细微晚风蒸发干净,掌心如化了霜雪一样冰凉入骨。
而颜笙此刻的心,比手掌更加冰冷。
难道她真的赌错了么。
耳边又有风呼啸而过,颜笙的眼光更加灰暗,她抬起另一只一直放在马背上的左手,将那被风带起的头发放到耳后。
这巅峰还不够,远远不够。
最后一丝火光已经看不真切颜笙此刻已经无法分辨出那思火光是被彻底消灭还是被那些士兵的身影阻挡。
颜笙像是被定住一般,圆凳的眼睛被似乎快流出泪水,那高举的手掌已经变得酸麻。
颜笙绝望的闭上眼睛,默默叹了口气。
这样把,就这样吧。
她将手一挥,像是要将这天空挥裂一般干脆,出口的声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冲!”
她的声音刚起,耳边忽然升起一阵更大的声音,将她的声音彻底包围,因此方才的声音身后的众人并没有听得真切,只感觉到身后一阵沁凉的风声猛烈的拍打着自己的后背。
她一怔,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
秋菊等人并没有看见颜笙的动作,十几双眼睛只是牢牢盯着不远处,军营中的一举一动。
那最后一丝灯影早就消失不见,秋菊等人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她们不仅失望的将眼神收回,望着自己面前飘摇的马鬃。
不过一瞬间,大风呼啸从耳边穿过的声音突然出来,像是被谁一掌批断的百年大树在耳边轰然倒下,那一瞬间尘土从耳边炸起,沉重的大片黑色泥块扑簌簌落下,只有那些轻微的灰尘在半空中游荡,将人的眼睛都遮的看不真切。
面前已经仿佛彻底消失的火光也在这震荡中,仿佛被人从高空投掷了一瓶满满的油桶,本已经熄灭火光的地方轰的一声炸开一朵血红色的蘑菇云。
本来只有簌簌一些声音的军营刹那间像是被谁摁住了开关,所有的人楞在当场,只有那炸开的,蘑菇云借着东风的势力,从最开始出现的位置,用一个无法理解,甚至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向前方移动,甚至越来越快,只是眨眼间,从那个距离营帐五十步开外的距离,火脚已经逼近营帐的中心。
此时别说那些已经经历过一次惊吓的士兵,就是一直等在颜笙身后的众人也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只有秋菊的脸上没有闪过明显的惊讶,却也在短暂沉默后眼中也像是被投进了一颗火苗,猝然点亮。
“小姐,这”她的声音有些激动的发抖,虽然她之前心中一直秉承着对颜笙的信任,并没有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但是心里还是难免带着一些淡淡失望。
她跟过颜颂,自然知道什么时候是最佳作战时间,即使后来证明颜笙是为了防止他们有诈才迟迟不肯出兵,不过心里还是明白那也是错过了今晚动手的最佳时间,那时候就算对方严阵以待,分出一小对人声东击西还是有可能取得一线胜利的,过了那段时间,在想闯营,得解药,简直是异想天开。
比上一次还要汹涌的大火在众人面前铺开,像是有谁在火源处轻轻推着它,让它用更快的速度,占据更大的位置,像是一幅画,缓缓地在众人面前铺出血肉著称的篇章。
众人敬佩的望着马背上始终不曾回头的颜笙,她的背脊始终笔直,象那四季常青永不凋落的青松。
秋菊淡淡的望过去,虽微说话,却不得不佩服颜笙的智谋以及勇气,这几乎是与天豪赌的气魄,就算是常年行军的将士都不一定能有。
她的小姐,永远都是这样的出其不意,让人从心里想要敬佩。
事情终于按着原有的计划行进,颜笙一直提在心口的气彻底松了下去,这一惊一送之后,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背已经浸出细密的汗珠,寒风拂过之下,透心的温度。
颜笙将手中的缰绳再次紧了紧,这场大火最终的目的终于显出端倪,只是眨眼的距离,下方的大片营帐一斤损毁过半,其中来不及逃出的人陪着这营帐化为满天大火的养料,那些逃出来却被危急的人,身上也带着那灼人的温度,挣扎着在军营中奔走,身上带着这耀眼的光芒,四肢在火焰的包围下扭曲,蜷缩,渐渐变成焦黑的一截枯骨。
一直安然隐在边角的一个帐篷突然动了动,颜笙的眼睛也随着那翻飞的帘子一跳。
她等得就是现在。
她手再次高高举起,这次没有一丝犹豫,声音比方才还要干脆。
“冲!”
声音落,身后的暗卫不在犹豫,双腿一加马腹,俯身,高喝,“冲p;;
颜笙策马狂奔,当先冲出。
黑夜中,众人皆是一身黑衣,头发全用一个黑色的步巾包裹,除了一双眼睛,全部隐藏在暗黑色的步巾后面,颜笙眼睛一眯,尽量减少凌厉的风对自己眼睛的伤害,军营大恩尽在咫尺,此时门口虽然一直有士兵守卫,但是里面的声音实在太过惨烈,那冲天的火光忍不住将人的眼睛引到身后的位置。
远处刺耳渗人的惨叫声,呼喊,命令,大火烧过营帐、人体的荜拨声不绝于耳,在这些惨绝人寰的声音映衬下,蹄子包过后的马飞奔而来的声音竟然听不见分毫。
大部分的注意力全部被园中的一切吸引。
颜笙将自己的身体放的更低,让自己的身子连同那身下黑色的马匹融入这无边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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