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上受到的创伤让他常常陷入漫长的昏睡,有时候闭眼以前外头天还是亮着的,再睁开就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的意识不是时时都清醒,只在来人的时候隐约有所知觉。这天他像往常一样躺在病床上——医生说他的伤口开裂那次伤到肌腱,为了不影响日后生活,除了手术还必须静养。
外面有人敲门,因为不是护士来换药的时间,所以他下意识以为来的是金丝眼镜。
“喻尧……原来是你啊。”他闷闷地笑起来,笑声带得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阵阵抽痛,使得好好一张笑脸变得龇牙咧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易淮松开聂郗成的手,推开病房门进去,“你以为是谁?”
“没以为是谁。”费川收回视线,精神倒是看着比前几天好太多,不再跟个死人似的。
不过易淮知道这些都是表象,真正的他还沉溺在那一天的绝望和悲伤当中,可能整个余生都无法再从中走出来了。
他没多说什么,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在柜子上,然后从里面拿了几个山竹出来,一个个剥好了用纸碟子装着递到费川面前。
费川吃着甜甜的山竹,冷不丁发问,“今天是第几天?”他问的是那件事发生以后又过去了几天,“我记不太清了。”
“第三天。”
费川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都第三天了啊。”
易淮剥完了这几个山竹,无视费川那不满的眼神拿起湿巾擦手,“医生说不能吃太多,我带这几个进来都差点被发现,你暂时忍一忍,等伤好了就不用再忌口了。”
不知道费川把他的话听进去没有,吃不到山竹就干脆把脸扭到了另一个方向,“他的……后事准备得怎么样?”
“现在外面还不知道。”
按照常理人死了以后要在家里布置灵堂,再广发讣告,通知亲朋好友等人士前来为死者吊唁,但他出于某种考量,和邬逸春联手封锁了消息,把罗弈的死讯死死地捂在了他们这个小圈子里。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罗氏掌门人意外亡故的事情迟早会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中,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可对于易淮来说,他要的就是中间这段近似于真空的时间。
他反复用一张湿巾擦着手,一直到那块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红他还是在擦,“他原本预计在莫亦勋寿诞那天动手,不过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我决定把这个日子提前。”
“提前到什么时候?”
费川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头七。”
也就是说四天以后。
“随你的便……你别擦你的手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有洁癖?这么嫌脏下次就别来了。”
直到费川忍无可忍地指出这点,易淮才愣愣地停下手,把那块湿巾丢进垃圾桶,“抱歉……我没注意。”
“都要擦出血了,你是傻的吗?下手这么狠,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自虐倾向。”
易淮难得被他训得乖乖低头认错,“下次不会了。”
生怕他又把自己哪里弄出事,费川终于正眼看他,这一看不得了,“你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没多久。”
这几天里,除了每天被聂郗成强迫躺在床上的几个钟头,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看着罗弈留下的文件和记录,再在金丝眼镜也就是喻尧的指导下慢慢接手集团业务。
罗弈留下的产业太过庞大而复杂,如果他要掌权,那么就必须摸清高层之间的汹涌暗流,把控住他们的命门,然后一点点扶持起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你果然听得懂我在说什么。”费川感慨道,“我果然没记错,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易淮弯起嘴角,这本应是笑的表情在他脸上显得如此冰冷,“你不是从一开始就默认了我会懂吗?”
这个内部系统记录了罗弈那庞大帝国的绝大多数机密,但除此之外还有被埋藏在更深黑暗中的那一小部分。
罗弈在接手罗家的第三年就开始慢慢洗白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部分并非被全然舍弃,它们被打散重组,然后交到了一个合适的人手中,由这个人来管理掌控。
这个人必须是罗弈最信得过的那个人,就算把全世界摆在面前他都不会背叛罗弈。
这么想的话,人选似乎只剩下眼前的这一个人。
“费川,告诉我他在这件事中到底给向邬逸春许诺了什么。”
费川收敛起那不正经的神色,“莫家手上的两条军火线,临海的赌场盘口,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我晚点列张清单给你……反正就是不能洗白拆分的都许给了那无利不早起的老头才说动他来帮忙。”
过了会,他察觉到易淮还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抬起眼皮子,懒洋洋地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我就睡了。
他后半截话没说完就被易淮打断了。
“我听唐高卓说了遗嘱的事情,他说罗弈把他这一生的心血都留给了我,所以我想要向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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