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思成并未因为是古鸿生的东西而存有偏见，不屑一顾。他专心致志地用高倍放大镜一件件地察看着，还用双手掂着每尊佛像的份量。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他才坐到原位，有些吃力地说道：“这倒真是咄咄怪事了。从这些佛像的器型、工艺、纹饰、锈斑、比重等方面的综合比较，都应是正宗的南朝佛像。可是，要说郭子敬复制了两套东西，这在道理上又根本说不过去。我相信人能鉴物、物能鉴人这句话，如果这两套东西中必有一假，那假的必属古鸿生，现在的难题是，如何看出它的破绽？”
黄辉因为不懂古玩，只能坐在茶几旁，一边不停地抽着烟，一边在思考着如何更准确地概括中国传统文化。
在沉闷中度过了十分钟左右，丁思成突然一拍手，道：“小夏先生，你把佛像都搬到窗前阳光直射的地方，我再认真看看。”
为丁思成察看方便，夏中华把接待室中的红木四仙桌先搬到窗前，然后再把佛像全部放置于桌上。
丁思成用放大镜在阳光下从正面、侧面细看过以后，长长舒了一口气，道：“破绽露出来了，它就在一个我们没有注意的细节上。这佛像上斑斑点点的残留鎏金，在阳光直射下才能看出细微的变化。年份长的鎏金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红光，而新的鎏金，即使材料是用百年老金，在阳光下还是金光闪闪，不可能有一丝红光。看来郭子敬是百密一疏，没有想到这个细节。从这一点上来看，这批佛像只有两件是真品，一尊是大尺寸的弥陀佛像，一尊是小尺寸的文殊菩萨像。另外，一般的做旧铭文上的包浆不可能与真品一样，郭子敬不知用了什么新技术，在七尊有铭文的佛像上看不出异常现象，小夏先生，据说你有用舌头鉴定的独门功夫，何不当场一试？”
夏中华这才幡然觉醒，赶忙用舌头在有铭文的佛像上都认真舔了一遍，然后喜形于色地说：“丁老先生，多亏您的提醒，我用自己的土方法检测的结果完全佐证了您的结论，只有弥陀佛和文殊菩萨是真品。我用舌头舔一舔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埋在土里的老器物都有一股土腥味，且有碱性而不含酸味，而用了化学成分做出来的，就多少有些酸味了。”
丁思成问：“那你原来的那批南朝佛像为什么不用独门功夫试一试？”
夏中华用茶水漱了漱口，吐到痰盂里，羞愧地说：“我当时一看就认为是开门见山的东西，哪里用得着这种手段，毕竟不管是铜锈还是化学剂，都有一定的毒性。”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刚才我在路上与钱大镛通了个电话，问他是否知道他师弟郭子敬的绝招。钱大镛说，绝招是不会轻易透露的，不过，他听师傅说过，郭子敬的绝招之一，是在假铭文上涂几层新型的化学材料，使铭文的包浆与原件器物看起来可以完全一样。”
“那么，郭子敬又为什么要把仿制的佛像卖给古鸿生？又为什么要在其中掺进两尊真品？你自己的那批佛像是否会与古鸿生的类似？”丁思成问。
夏中华如实相告：“我的那批佛像已上交给公安局，现在已无法鉴定。”
丁思成问：“为何你要上交给公安局？”
夏中华不愿将白冰和白宇华说出来，也不愿让丁思成担风险，只得含糊其词地说：“目前不方便说，今后一定会向您如实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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