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来人请姑娘回去了。”
尖细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屋内,王韵然歪着身子倚靠在软榻上,正低头看书,指尖翻过新页,看得兴趣盎然。
太子回京那日,王韵然就打算从安平王的别院搬出,王家在京里这么多宅子,也能容得下她,却不想谢家先派了马车来接人,让王韵然最是欣喜,在京里,能得谢家庇佑是最好不过。
躲门口的谢怀棠听不见屋里动静,觉着没趣,松开扯着嗓子的右手,径自走了进去:“表姐来谢府两日,却总不搭理我,好歹我才是主人呀。”
说完,盘腿往王韵然身边坐下。
“请我来府上小住的却是大表叔。”王韵然应答了一句。
谢怀棠缩了缩脖子,低声嘟囔:“那不是我不晓得表姐在太子府被太子妃为难么。”
王韵然没有接话,她与谢怀棠关系是极好的,可谢府总归不是他能做主的,谢家这些年人丁兴旺,舅爷膝下九子,更别说孙儿辈了,谢怀棠父亲是舅爷的第二子,他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又在谢怀棠八岁时离世,家中叔伯兄弟多,也难关照谢青棠与谢怀棠姐弟二人,王老太太心疼俩侄孙,总命人来京接二人去洛城小住,待之却是比谢老太太还尽心。
王韵然不理谢怀棠时,他总能自己找事儿,探头看了看王韵然手中的书本,竟正经得很,不觉感叹:“二表姐也有这般专心看书的时候,叫姑奶奶瞧见,不知怎么感动。”
谢怀棠一年里,小半时间在洛城,王家兄妹中,只王韵然与王延声与他年岁最是接近,打小厮混在一处,王韵然在他们眼中可是厉害,他们弹弓玩不过,爬树比不得,更不如王韵然牙尖嘴利,自然对这个姐姐惟命是从,王延声意外离世后,谢怀棠在王家便只有王韵然一个玩伴,更亲近些,王家那些年里,何曾看她这么老实念过书。
“大表叔送这么些书来,可不是叫我好生读书的意思么。”王韵然只应了一声,懒得抬头。
早已习惯这般相处,谢怀棠揉了揉鼻子,道:“那是大伯不晓得你秉性,王家表哥表姐们,哪个不是喜欢读书的,偏就你不着学堂,说来也是长卿先生偏心,我们迟到了都得挨戒尺,你却从不曾被打过。”
说完,还很是不服气,王韵然每每读书迟到,大表姐总替她打掩护,先生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我也喜欢读书呀。”
谢怀棠仿佛听见了笑话,噗嗤一声:“对,你喜欢读书,确只读那些姑奶奶不许我们看的怪志杂谈。”
说罢,不禁想起王韵然屋里的藏书,除了那些搜罗来的奇书,便只剩满满批注的游记,整个大渝朝的风土地貌全摆在她那方小小书架上了,便怕也没有这么齐全的,听说那些都是表叔生前亲笔说书,王大儒的传世著作不多,若是传出去,不知多少人觊觎。
“阿爹曾说过,他读书是为了游历山川时,能用文字述美景,抒胸怀。”
“阿爹曾说过,人活一世图个畅快,不该时时退让,日日委屈,那样,一生才真真白过了。”
“阿爹还说过,女孩与男孩一样,没有那么多的从来如此,而应该率性而为。”
“……”
耳畔想起王韵然那些年挂在嘴边的话语,旁人听着,或许都在好奇那个曾名动大渝朝,之后却莫名失踪的第一大儒,可他只关注着表姐,曾被自己的父亲那样教养过,再回到高门大宅中,该怎样难过?他还记得,那年她瞒着家中,偷偷随延声表弟的马车出了洛城,他以为她会从此离开,却不知为何,终是自己回来了……
谢怀棠再次看向王韵然,阳光从窗口洒进,铺在她的侧颜,像极了那年的夏天,蝉鸣虫叫,燥热得不行,他与延声躺在榕树下,听着王韵然绘声绘色描述着万千世界,她讲得那样专注,似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西北无边无际的黄沙,看见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看见西南丛林深处的竹屋村落,她是最想走出宅院、去看看外边世界的人,却不想时隔多年,当时树下的三人,一个已与他们天人永隔,而他也随叔父这些年走南闯北过,只王韵然,仍旧待在她的那一方院落……
将心中涌动的情绪压下,谢怀棠挪着身子凑向王韵然身边,状似轻快地说着:“我与表姐说一件怪事,表姐保准感兴趣。”
原本打算王韵然求着他往下说,哪晓得王韵然仍旧看着书,没有接茬,屋里安静了会儿,还是谢怀棠忍不住,说着:“你相信死了的人,可以复活么?”
“怎么讲?”王韵然顺口搭了句。
“大理寺新近接了个棘手案子,太子从贺州回来,却押解了个犯人送到大理寺,说是十年前外逃的凉州军副将,六叔翻阅了卷宗,里头记载得很清楚,那位副将十年前确实是死了的,还有人亲眼看见过尸体。”说完,抖了抖肩:“会不会真有什么冤情,和你那些书里写的一样,借尸还魂啊。”
谢家六爷如今在大理寺任少卿,谢怀棠也跟着在大理寺做推丞,他自小对诸事好奇,喜欢刨根究底,这职务倒是很适合他。
“大理寺打算如何审理?”
谢怀棠摇了摇头:“人是太子送来的,还奏请了陛下,说是当年事情定还有同党,才能在围剿中救下徐副将,如今只让将人关押。”说完凑到王韵然耳边:“我听着六叔同大伯说起这案子,说是,太子有意用当年之事,栽到静安公主头上。”
徐飞是曾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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