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空谢过不言,提了食盒匆匆赶去,那人已候在房门多时,见了五空迟来,又开骂起来“小秃驴,你来迟了?哼,可见是个不懂规矩的,罢了,普方老秃驴的徒子徒孙哪里有什么好东西?”
五空进了屋,摆好食盘,才双掌合十,不紧不慢躬身谢道:“多谢老施主提点,小僧年轻识浅,佛缘不足,修行不透,若有纰漏之处,还望不吝赐教。”
“老子凭啥指点你,你又不是我的徒子徒孙,嘿嘿,你若是乖乖叫我一声爷爷,那我指点你一二倒也是可以的。”
“老施主说笑了,小僧俗家的祖父早已仙逝多年,老施主要做我祖父,岂不是颇不合宜?”
那人不料想五空竟能回言反驳,火急脾气立马上涌,“哼,你个小秃驴有什么本事?能做我的孙子,以你浅薄的资质,便是再修一百年,把你家老秃驴的本事学个精光,再来向我磕头,看我答不答应?”
五空低头不言,只长叹息一声。
“你叹什么气?哑口无言自知理亏了吗?小秃驴本事低微,脾气到还不小,竟敢与老子辩驳,岂不是找死?”
五空听到这里,心知火候已足,微笑道:“老施主此言谬矣,我佛六道神通,通天彻地,查古问今,老施主心头不过有所偏见而已,我佛慈悲,何必囿于言语上的胜负?”
那人啪的一声拍得桌子震响,斥道:“你有什么本事?能知我心头的想法?哼,什么偏见?你说出来,我看看几斤几两?”
五空缓缓抬起头,清澈的双眸直视那人眼睛,笑道:“若老施主不弃,咱们便打个赌,若是小僧侥幸猜透老施主所想,那么老施主以后须得对我佛恭恭敬敬,对我佛弟子亦需礼待有加,若是小僧没能猜透,那自是能力欠缺,还需老施主多加指点,从今以后,以弟子礼待老施主,老施主看可否?”
“好,你敢夸下海口,老子有什么不可的,你说说,我心头想的是什么?”
“老施主心头厌恶小僧,但凡小僧来送饭食,必定要找小僧的麻烦,老施主,你看小僧是否猜对了?”
那人抚须长笑,骂道:“小秃驴,你可猜错了,老子可不厌恶你,不仅不厌恶你,还喜欢着你嘞,你来送饭食老子也不找你……”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忽觉上当,眼睛直瞪瞪瞧着五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只见五空砰砰砰跪下磕了九个响头,“多谢老师收下小僧。还请老师用餐,小僧收了餐具,回复膳房师兄命令。”
那人冷哼一声,一甩长袖,忽的坐下,呼啦几口便把碗里稀粥喝尽,吃了两个白面馒头,盘子一甩,话也没说自回房中去了。喜得五空又合十谢道:“多谢老师。”这话一说话,感觉打了个大胜仗,紧绷的弦慢慢松下。
……
这日,五空刚做了晚课,送了饭食,正准备给二子送饭去,却见净照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声音道:“五空,方丈有话要问,赶快去精光禅院嘞。”
五空答过,心里七上八下赶了去,暗暗想着自己以言语捉弄那位施主,不知算不算没伺候好,若是没伺候好,那可不得了了,头两天净照师兄挨的棍子可不轻嘞,自己挨了棍子倒也罢了,那二子哥可咋办?他也没空再行回屋向二子讨教,只径直而去。
进了禅院,只见老方丈正与那位施主对弈,他不懂棋局,见二人眉头深锁,似在沉思,不敢打扰,只好跪在一旁,静候发落。哪知这一局棋竟比往日慢了大半个时辰,直到亥时二刻方止,那人哈哈哈大笑两声,言道:“老秃驴,你这半子输得可不冤。”
普方老方丈冷哼一声,骂道:“不过诡计多端,侥幸得胜罢了,何必自得其乐?哼,难道半子之差便能立见高下吗?”他虽嘴上这样说,其实心头反而欣慰,盖因眼前此人身系天下,三月前,神医不知年拜山时,言道此人疲于国事,不分昼夜,虽有外物加持,终是徒补其形,于内本无益,近期内若不能修身养性,则天年不远矣。
老方丈知此人有经纬之才,国家动荡之际,绝不可失。是以把此人诓骗了来,要他在寺内修行三月,辅以药物调理,方可出山。此人却不信天命,丢不下手中差事,放不开芸芸众生,故而与老方丈一直较着劲。
头些时日,两人相约以手谈作胜负,依着往日的棋力,普方老方丈本来要略胜一筹,十局中有七局都会赢个一子二子,剩下三局因着此人时常冒出的诡异而不可捉摸的手段输个半子便罢了。哪知今日连下三局,居然全部都输了半子给此人。
他知晓这乃是因着此人养性有成的缘故,本来技艺到了一定的高度,胜负已在手段之外,心性之中。他二人技艺相差无几,惟因老方丈修佛一世,所以定力更胜,故而以往胜多负少。这两日,此人修性有成,兼之棋风诡异,竟连胜三局,虽都只半子,却也与往日不可同语。
他二人虽在棋局上厮杀,却也没忘了对边上五空的考验,大半个时辰内,跪在硬石板上可不是个轻松活,这孩子却一直直挺着身子,没半分懈劲儿,是个诚实果毅的孩子。老方丈一抬手扶起五空,“好孩子,起来吧,快坐下。”
五空双腿早已麻痹,颤颤巍巍立起身子,随即坐在一旁石凳上,也不敢揉揉双腿,口中只是求饶道:“方丈,小僧知错了,没能伺候好这位老施主。”
老方丈二人闻言,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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