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在正殿西侧,外间会客,并未设炕,贴着隔屏正中间置一宝座,下首摆两溜四出头官帽椅。厅中一边设案,供着的铜壶中插一枝花盘硕大的白菊。
多尔衮背手而立,四顾打量陈设,见钱昭进来,指着墙上一幅龙飞凤舞的草书问道:“这是哪位大家的手笔?”虽然一个字都不认识,却仍觉雅致。
这幅字挂在这里半个多月,从来无人问津,连多铎也不曾提及,没想到竟是他第一个感兴趣。钱昭福身施礼,不待他虚行搀扶,便径自走到上首,在宝座上坐了,回道:“约是宋徽宗的字。”她本想说赵佶,却怕他不明白。这是那首十分出名的《在北题壁》,看笔意落款等不似仿作。库房中字画之类,只翻到两轴佳品,除了这幅之外,还有一卷是董其昌临的《兰亭》,只是钱昭厌其为人,便也不想挂出来。如今市面混乱,不知能否寻到赵孟頫\\\\\\\的书画。
多尔衮微笑点头,也不在意她占了主座,一边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一边盯着她瞧。只见她穿一件象牙色素缎夹袍,衣襟袖口绣花,以熏貂缘边,发髻上只戴一支金海棠攒珠簪子。与之前相比,倒是丰腴了些,两颊红润,气色十分好,那腻白的脸蛋仿佛能掐出水来。她现在已快五个月了吧,肚腹隆起,身子也显得圆润。容色这样出众,更难得如此好生养……他视线在她胸臀流连,喉咙发紧,看她的眼神越发热切。
听说她为多铎打理家务,无不妥帖,自然是聪敏能干的。女人为妻妾蠢笨倒也没什么,如要与之生儿育女,便是**些才好,诞下的孩子心机脾性若随母亲也不至于令人失望。
他心中偏爱,自然越瞧越顺眼,心不在焉地吃着茶,双眼始终粘在她身上。
钱昭讨厌他目光肆无忌惮,皱眉道:“王上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你我并非陌路,大可不必如此客套。”多尔衮睨着她柔声道,视线在她肚子上打了个转,又以熟稔的语气说,“往日也不曾吩咐你什么,何况如今……”
钱昭无名火起,恨不能将手边的茶点连碟砸到他脸上,右手按在矮几一角,强自按捺掀桌的冲动。
哪知他又道:“‘钱昭’此名甚佳,比‘宋椿’好听。”
她只觉似有蜒蚰在心头蠕动而过,粘腻恶心之感顿生,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没好气地说:“桂王已自立,广东福建俱不稳,殿下此时怎不忧劳军国之事?”
多尔衮心想多铎还真是什么都跟她说,却也并无怒意,温和地道:“疥癣之疾,何必在意。近几年此等事必少不了,到时进剿清叛便是,若终日惶惶,还活不活了。”
本来不无讥讽之意,他回得如此坦白,倒叫她意外,心想这人还真看得开。她来见他是有事相询,便也不纠缠其他,直截了当地问:“殿下对平西王此人如何看?”
多尔衮看她一眼,问:“你也知他来京?”
要从他嘴里套出她想听的东西,自然不能总板着脸,她唇角微勾,笑道:“吴某人以一役名动天下,我只是好奇。”
他觉出她语意转软,颇乐意讨好,也笑道:“我听说南人都以他为爱妾之故与李自成势不两立。”
钱昭道:“若真在意,岂不是更应投鼠忌器。屈服于闯王,索回爱妾才是正理吧。”李自成手握其家三十余口,吴三桂却毫不以此为顾忌,此人心性之狠辣可见一斑。
“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如若不为己类,便认定其一无是处。”多尔衮将茶盏置于几上,继续道,“吴三桂勇武,在关外时与我大清为敌十来年,多次招降皆不从,虽不能说对前明忠心不二,也算仁至义尽。前明既亡,如何不能另觅英主。那些指着他鼻子骂的,一天仗也未打过,苛责他人倒是毫不嘴软。”
他心中自然以满清为念,钱昭对此不敢苟同,道:“曾闻闯王占据北京,对降顺官员拷打逼夺钱财,以此助饷。关外军屯皆被将帅占为私田,吴家应该富甲一方,若也被如此‘追饷’,恐是身家性命皆不保。”她查阅明季户部旧档,辽东屯粮逐年减少,连绵战事恐怕不是理由,膏腴之地大约都被关宁军将帅分刮干净。
多尔衮十分讶异,却欣赏她敏锐,点头道:“吴家比之祖氏尚有不如,这两家既是姻亲更同为辽西豪族,家财丰厚理所当然。不止两族如此,其手下将官皆以田产致富,哪里会与李自成合得来。”
钱昭叹息,闯王之败,大约源于此。李自成本来不过流贼草寇,但好歹是汉人,若明室不复,以其大顺为继统也并无不可,可惜,时运不济。
“崇祯十七年,王上尽起大军之时,是否已知闯王攻占燕京?”她蹙眉以指腹在茶盏盖上徐徐画圈,若有所思地问。
多尔衮回想旧事,不无感慨,其实当年曾派人递信李自成,邀他夹攻前明,李某毫无回应,还怕事不成,哪知他竟单干了,实在令人欣喜。笑了笑答道:“那时吴三桂受封平西伯,奉命内撤,我就猜燕京境况恐怕不好。所谓‘平西伯’自然平的是西贼,若非万不得已,恐怕前明怀宗(注:即崇祯帝朱由检)不会命他放弃宁远,此去必是勤王。”
她望着他继续问:“王上莫非算准吴三桂会降不成?”
“又不是神算,谁能预知!”他挑眉道,“他降或不降,不过多费些功夫,绕道喜峰口或墙子岭,亦可成事。”
钱昭对他虚张声势不以为然,若无吴某助阵,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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