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塌边上,还站着一个扎着丫髻的小女孩儿,才十来岁的样子,也跟着哭泣,声音低沉隐忍,但脸上的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串一般,划过白瓷一般的脸扑扑的往下掉个不停。这正是翠姨娘生的二小姐荣华荣姐儿,她向来与大姐姐的感情极好。
与茂源街隔街相望的就是丰城最大的酒楼悦来居。
此时这里人声鼎沸,酒肉飘香,跑堂的小二哥们笑得甜,嘴也甜,一声声大爷、老爷哄得客人们飘飘然大厅里说书先生的故事让吃肉就酒的客人拍案叫绝楼上雅间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唱小曲儿的小娘子娇滴滴的声音让人昏昏欲醉。这里正歌舞升平一片太平盛景,与城外的流民窝棚不过数里之遥却经纬分明得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
一个褐衣短打的下人从悦来居后院急步而来气喘吁吁的登上三楼,一脸兴奋的推开一间雅间,“真的,是真的!”人来没进门,声音就已嚷嚷开来。
雅间内正随意坐着的两人,得了消息当即站了起来。“可打听清楚了?”高声喝问的男人四十来岁模样。身穿紫色大团福圆领员外锦袍,中等身材,方头大耳,因微微有些发福让脸形看起来比较和善。此刻他神情严肃,紧盯着面前报信的下人。
“清楚了,都打听清楚了东家!余东家果真没了,尸首就躺在余家宅院里。”那下人笑得一脸喜色,“小人刚才还打听到,余大小姐得了噩耗,刺激太过好像也没了,余家是真正绝了户了!”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无比的喜庆。
“果真!”屋里的另一个男人激动得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目光与东家相视而望。这人身材瘦削,满面腊黄,身上穿的也是长衫,只是质地稍次,有些皱皱巴巴的。他那一拍之后,颌下稀疏的胡子跟也一翘一翘的,看着有几分说不出的滑稽。
这两个人正是悦来居的东家王贵义和他的心腹王管事。
打发了报信的下人,王管事摸了摸胡子,激动之色已不复再现,眼睛微眯一脸计较。“想不到那人说得这般准!”
“呵呵管事的心思我懂!那样的人接触不得,但用用还是不错的。”王贵义瞄了他一眼,显然成竹在胸。
王管事微愣之后,忙躬身向王贵义示意,“那是,那时,咱们东家深谋远虑,自然不足为虑一切不过小人多心罢了。”并伸手向前划到胸前做了个牢牢握拳的动作:“东家的意思”
“那当然!这么大一注送上门来的横财岂有往外推的道理?”王贵义哈哈一笑,把已经微微凸出的肚子往外顶了顶,才把两条手臂于背后反背了,“这事得快,咱们要抢在所有人的前头。”
“好,小人这就去安排!”得了明确的答复,王管事趁着东家心情愉悦的时候忙告辞出来。
两人的对话极敞亮,丝毫没有商谈阴私见不得光的觉悟。此时的余家,正如王贵义所说,那就是一注横财,还是无主的的横财,手快有,手慢就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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