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低头,在屏幕上快速敲出一行字“周日中午,外婆家对面,潮汕粥铺”,点击发送,手机翻转,噗地扣在软软床垫上。
长痛不如短痛,反正逃不过一见,那就早点来吧。
被这一通不顺闹的,反倒清醒了不少。
七七弹腿,从床沿跳到地上,隔空挥了两拳泄愤,然后在小欣一脸嫌弃的表情里,收拾了牙缸毛巾,出门去了盥洗室。
真是……一晚上净遇糟心事。
隔着大半个校园,男生宿舍里,顺手就被贴了糟心标签的姜多海,正无知无觉地,躺在寝室的窄床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扒拉着洗脸时打湿的头发,看着寝室半开的窗户发呆。
他是半道转入的插班生,被塞在了别班宿舍。不过,原本也是谁都不认识,和谁同住都一样。
可他还是觉着,哪儿哪儿看着都不顺眼。
一楼,太潮;
单人床,太窄;
盥洗室,太远,寥寥几个淋浴间,还是只有夏天能用的太阳能热水。
还有同寝室这几个刚刚点过头的哥们儿,聊起天来不是篮球,就是游戏,可一个两个的水平啊……
啧啧,光是听两句,就觉得水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好像,还有时隐时现的蚊子嗡鸣。
他一骨碌爬起来,抄起桌上绿瓶的户外驱蚊水,朝身上喷了好几下。淡淡的柠檬香味,在空气中飘散。
他是那种极招蚊子喜欢的类型,驱蚊水基本就是夏天标配。
他也是刚刚听同寝男生说起,可以在附近租房子办走读。
要是那样就挺好,干脆明天就跟班主任提一声。
想起这个班主任,姜多海心里又是一燥。
他是爸妈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老相识,通过他才跟学校争取到个考试入校的机会。
姜多海自己倒是不怎么抗拒。
他早就不想在新川一中呆了,高中两年,糟心事一件接一件。
知道的,会说一句,这中间他自己也没少作,多半也是活该。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对新川一中的越发反感。
十几岁的男生,所有那些规矩成见,是最瞧不上眼的。
加上身边,明明还是读书学习学做人的半大孩子,却一个个迫不及待玩起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流言蜚语,背地伤人,好像天生就是背后捅人刀子的一把好手。
能摆脱那里,他倒有几分庆幸。
可这不代表,他就默许了和爸妈的和解。高一的那件事,他们的反应着实让他心寒到现在。
他为了顺利转学,倒是一年多来第一次认真面对考卷。他知道多少分是学校的底线,所以,也就只让自己挣来那么多分。
至于剩下的,就让他家里的钱罐子解决吧。
他的那个新同桌说,今晚这样的考试,成绩都会发给家长知道。
他不知道这个班主任,对他的过去了解多少。可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所有的考试在他这儿,都还和以前一样,吊着。
说到新同桌……叫什么来的?
姜多海眯起眼想了想。好像是叫,廖七七。
……还真是个朗朗上口的好名字。
想到这名字,浮现在脑海的,却只有散在脸旁的齐肩短发,和一双时眨时弯的黑亮大眼。
坐了一整晚的同桌,加上午后那次不情不愿的偶遇,他竟然都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模样。
姜多海微微挑眉,想起她跟后桌那眼镜男生传纸条时,浑身僵硬欲盖弥彰,又小心翼翼偷瞄他的样子。
呵,跟个想装大尾巴狼的小兔子似的。
就搁在床脚,他想起什么,探手摸出调了静音的手机。
今天去教务处报到,就被告知校纪校规里有一条,不能带手机进教室。
可他一点没放在心上。
这种既不伤天也不害理的寻常通讯工具,怎么就不能随身带着?又不是两千年前的野蛮人。况且,只要这东西不声不响,其实也没人知道。
他一边熟练指纹解锁,一边又倾身躺了回去,一手枕着,一手捏着手机,翻着收到的短消息。
与新川一中有关的群聊闲扯,他早就删了个干净,只有寥寥几个能留下的联系人,也有多半不会主动聊天。
余沛是个例外。
他下午才给他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转了学校,眼下就收到这哥们儿一连串的灵魂拷问:你在哪儿?什么时候走的?还会不会回来看看?他要是闲了能不能来找?
姜多海拇指一伸,点开输入键盘,对上述问题一一作答:潞城一高;前天;不会;最好别。
对话框上,几乎秒速出现“对方正在输入……”字样。
艹,这哥们儿刚刚八成又在抱着手机玩游戏。
玩两手就遇到瓶颈的水平,却依旧乐此不疲。
转眼,新消息就发了过来:艹,海哥你终于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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