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纸看天色依然漆黑一片,寒冬腊月的北风呼啸不止,吹着窗纸噗噗作响。屋内如豆的油被风吹得灯摇曳不定,坚挺的燃着。
寒风裹着一阵药香袭来,磬人心脾,牧云神色一振,定眼一看,只见书桌前座着一少女,头梳双环髻,眉目清秀不失稚气,一身碧青的罗衫,更显得娇小可爱。右手虚扶着一黝黑的药罐,左手托腮,口角流延,细微的鼾声此起彼伏。正是自己的婢女云婵。
本不想搅醒她的美梦,可小衣早已被汗水浸的又湿又冷,原本燥热的身体也变的冰冷起来,寒风一吹,不禁轻咳起来。
一霎间把云婵惊醒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赶忙起身,倒了杯留有余温的药端上床前道:“少爷,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我睡了多久?”牧云沙哑的问道,药虽闻着磬香,可入口苦涩,一碗苦药下肚,瞬间苦的眉头紧蹙,刺激着原本昏沉的头脑都清醒起来。
“少爷您都昏睡了五天五夜了,清老头都说您……”云婵话到一半却咽了回去,小声嘟囔着抱怨着什么,声音细不可闻。
牧云苦笑,怕是清老又说脉息薄弱,神魂溃散,多半活不上几日。
可却惹恼了云婵,她可是非常不待见清老,背地里中是清老头,葛朗台的叫。
葛朗台这个称号还是从他这里学来,自从知道是吝啬鬼的意思,便成了小云婵的口头禅,现学现卖起来。
清老是族中医术出众的药师,只是贪财了些,待人又有些刻薄,脾气差且历来不修口德,在族名声不好。不知是否臭味相投的缘故,与牧云的爷爷牧远山却是半辈子交情。
可牧云却知道清老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些对其他族人冷漠刻薄,对他牧云却的照顾有加,牧云能活到现在多数是清老的功劳,
牧云出生不久,爷爷牧远山便过世了,对于爷爷的印象,皆是从清老处听来的轶事,在清老谩骂中,爷爷变成了个十恶不赦的无赖恶棍,与清老算的上是不打不相识。
两世为人的牧云却知道,虽然清老把爷爷损得一无是处,可与爷爷却算是清老真正的至交好友。
这些年来牧云早将清老当成自己亲爷爷看待。清老也对他视如己出。教导牧云药道之术以自救保命。虽不能成为至尊强者征战沙场,学些医术却也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对了,雨柔小姐也来了几次,还给少爷带了些珍贵的药材”云婵收拾着药罐道,神色中满是崇敬。
“可却被那天杀的清老头给收刮去了。”云婵愤愤不平的将药罐击向桌面。宣泄着对清老的不满。
牧云不禁莞尔,可想到那如水般的女子,却有着比钢铁更坚硬的意志。不禁在心中一声叹息,牧家中对自己对好的除了清老便是这位堂姐—牧雨柔!
牧云这一支系,牧云父母失踪,大伯为追查他幼年受伤之事却意外身故,没了家中的顶梁柱,留下寡母幼弟,生活一下子落魄下来,都快要被族中除名。
若非清老力争,堂姐自幼表现出惊人的潜力,被族中诸老看中,成为家中的顶梁柱。只怕这一脉已经被赶出老宅,任其自生自灭了。
云婵端着一套华服整齐叠放的放在床榻边。
牧云眉头轻蹙道:“今日是初一?祭祖日!”
若非还有这身华服,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世家子弟。平时他喜欢穿些素色的便服。轻便自在,而厚重的华服只是祭典之日会派上用场。
“是的,听说弄的好不隆重!”云婵小心说着,神色颇不自在的抚平华服地褶皱。
一年一度祭祖日除了祭奠先祖,更为重要的是族中年轻一代比武大会,在这一天各家少年摩拳擦掌,皆想在一日中头角峥嵘,拔得头筹。若是有幸胜出便能得族中重点培养,鱼跃龙门在此一举。
可对牧云来说却是永远的痛,这等盛会对这病弱少年来说历来都是旁观者。因此云婵说起祭祖日时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牧云痛处。
“又能看见姐姐一展英姿了……”牧云说的有气无力,虽然微笑说道,可却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神情疲惫而凝重,稚嫩的笑脸中带着不一样的稳重神情。
明灭不定的灯光映在云婵黯然神伤的脸上,心中着急却又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只得看着少爷默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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