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办丧事了,可谁知天上突然降下一个钱袋!”王家妇人怕司幽不信,信誓旦旦,“真的!是直接从房顶上掉下来的,就掉在顾兄弟身上!还有个字条!我曾在绣厂做过学徒,粗识几个字。那上面写着‘神仙显灵速速医治’!”
王家妇人一脸惊叹,“我们当时真以为有神仙,千恩万谢,连忙请大夫抓药。后来顾兄弟渐渐好了,前后一合计,才明白大概是遇到了行侠仗义。”
司幽两眼发红,心中极为苦涩。
王家妇人停下来喘了喘,亦是心绪难平,“过了这一劫,顾兄弟想通了,也相信我们,之后他但凡没空,就将孩子给我带。”
“又过了一年,管砚坑的李长官家儿子难产,李长官到处求医问方都没用,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顾兄弟听说了,同李长官说了个方子,李长官那时也慌,死马当活马医,就听了顾兄弟的。谁知一碗药下去,人真地缓了过来,孩子也生出来了!”
“李长官感激得不得了,知道顾兄弟有学问,便同镇城衙门商议,给了顾兄弟一座官家废院,让他在那里办不收钱的学塾,算是官府的政绩,实际上也是给了他住处。这样一来,顾兄弟每日只上半天工,日子总算慢慢好转。”
“他、他懂医术?”司幽咬着牙问。
“我也奇怪呢,就问他,他说他的爱妻当年难产,大夫用了那个方子,他当时在旁边,就记下了。他还说……”
司幽动容,突然控制不住,一滴泪落了下来,连忙用手掌捂住脸,“他说什么?”
“他说……”王家妇人看着司幽,一时怔愣,“他说他要是会医术就好了,否则他的妻子也不会那么疼,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司幽坐在椅中,捂着脸俯下身,双肩发抖。
“大人……”王家妇人满面错愕。
片刻后司幽起身,忍着眼泪,提衣对王家妇人一跪。
“夫人及尊府王先生大恩,在下感激不尽,待顾重明苏醒,在下再去府上专门致谢。”说着就要叩头。
王家妇人大惊,站起来连连后退,“大人这是做什么?!奴家不敢……”
“夫人受得起。”
司幽坚持叩首,伏在地上,泪水蔓延。
“因为顾重明是我的夫君,我……便是他的妻子。”
当夜,司幽命镇城官员调出顾重明及孩子的户籍,今后的路,他想好了。
他拿着户籍册,只是随意翻开看一眼,泪水再度汹涌。
白纸上,工整的小楷清清楚楚地写着——
顾重明,年二十七,承宣四年归入云潭镇城,有一子,名司念。
第45章 深深爱着傻书生
司幽站在山坡上, 眼下四山环绕的深洼寒潭,便是云潭砚坑紫星谷。
他听说过名砚的雅名,也知道这里的盛名,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一处生机勃勃之地,可如今亲临目见,才明白这虽不是监牢,却比许多监牢更苦。
南境阴湿, 初春寒凉,砚坑中的劳役却光着上身,仅着单裤草鞋, 有的甚至光着脚板。
他们背着分为小格的背篓,其中分门别类放置着锉刀、钻头、银针、绳索、抓钩与砚石等。
他们深入寒潭,攀爬峭壁,在绝险之地一呆就是许久。
他们的身上的确布满伤痕, 亦有肌肤肿胀溃烂者,为了生计仍苦苦坚持。
一眼望去, 他们大多身材高大结实强悍,可顾重明……
司幽的心就像被人捏在手中肆意折磨,他后悔极了,他当初就该救出顾重明直接私奔, 或者是坚持与他同罪共罚。至少那样,他可以保护他和孩子,让他们少受些苦,他们一家人在一起, 即便艰辛,亦可作乐。
司幽望着眼前,心中悲凉。
他童年虽惨,但却锦衣玉食,从未为生计发愁过,所以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世上最浅显也最悲哀无助的苦究竟是怎样的,他根本想象不出顾重明和孩子来到云潭砚坑会面临怎样的境况,他还以为,朝廷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回想在北境借酒消愁酩酊大醉的夜晚,他自以为痛得无法自拔,却不知那些时候,顾重明和孩子正身处峭壁寒潭之中,为了一口水一碗饭而拼命。
他自以为可怜,以为有怨气就要威风地发泄出来,竟不知积攒了一身苦楚与伤痛的顾重明,却在见到他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完美地遮掩,然后报喜不报忧地对着他微笑。
他、他有什么资格轻言痛苦?!
他居然还同顾重明生气,还小心眼儿地揣测顾重明的心意……
“将军。”
司幽闻声转过身,是自己的副将迎了上来。
司幽连忙收敛神情,静下心思道:“如何了?”
副将抱拳道:“末将等人按将军吩咐,轮番审那吴三,又审了另两名渠魁,末将等觉得,吴三确有投诚之意,而且此人身上亦有英雄之气,在三名渠魁中显得十分不同。末将等又盘查了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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