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林老师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开车,她质问我儿子的手里的几百块钱是从哪里来的,那说话的口气非常的不可爱。在电话里,她简直把我当成了她的学生,不停地用她那教师的口吻教训。
那一刻我不像是学生家长,倒像个孙子,认真地聆听着长辈的教诲。
最后,那位非常不可爱的林老师硬是非要叫我来一趟幼儿园。
我挂了电话,在车内坐了好久。
那一刻真的感悟到,家不是由哪一个人来支撑的,甚至是缺一不可。别人会说家是爱的小巢,可现在没了吴丽斯,我却看着是一座空庙,我就是空庙里不会念经的和尚。
按照林老师的要求,在放学前到校与她交流一番。
我匆匆来到幼儿园,问幼儿园的小朋友,她们告诉我,林老师的办公室在二楼。
我又匆匆赶去,身后又传来声音——从左数,第三个门就是。
我一进门,便对着那位非场不可爱的她点头哈腰,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卑微。
她抬起头,手里还在摆弄着那本备课笔记。她射过来的目光告诉我,你就是张亚枚的爸爸?不,还不只是这样的内容,的是责问——你是怎么做父亲的,怎么可以给孩子那么多钱。
她对面有把空椅子,但我没敢坐下,我像是要接受审判前的犯人。非常可爱的她伸出手,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坐下来。
“真想不到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手里会拿着那么多钱。”林老师这样说,表示儿子现在的钱出乎她意料之外,弦外之音认为儿子的钱是偷来的。
我“嗯嗯”着,礼貌地搭着她的话茬。其实我能想象得到儿子手里的钱是怎么回事,那天我安慰他,跟他说等爸爸挣够钱了就去接妈妈回来。
万万没想到儿子当真了,他居然学会了在我眼皮底下偷钱。我心里有股气,是一股恨气。
我在脑子里回忆,一遍遍地检查,检查我的谎言是否存在破绽,让儿子在破绽中看出毫厘。
现在的我可以把谎言当饭吃,让所有人和我一起生活在谎言之中。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我迈不过自己的那条坎。
林老师又随便扯了几句,最后还特意叮嘱我以后不要给小孩子那么多钱,他们容易学坏。
“林老师,谢谢您,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这次真麻烦你了。”我鞠躬问她。
“哎呀担搁你了,因为这事特别重要,所以叫你亲自来,感谢你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林老师前一句是关照我可以走人了,而后一句却让我受宠若惊,前后判若两人。
我恭敬地向林老师点过了头,站起来时,手在裤兜里松开,随时准备林老师伸出手来“再见”一下。
可林老师只是站起来,然后淡淡地来一句“就这样吧”。
我又一次像孙子般点头哈腰,用力地从脸上挤出笑容。
离下课时间还有五分钟,我需要等待,等小兔崽子放学和我一起回家。那一刻,我从心里决定,我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不可。可当我看到儿子的时候,他的目光让我把之前想好的一股脑儿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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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吴丽斯和儿子站在一起,在校门的一旁等待。
我不知道这个弃家而去的女人是什么时候想起儿子的。
儿子知道我被他的班主任“召见”了,那帮看见我的同学早已向他通报了这一消息。
儿子看着我,像是见到一个恶人,随即逃到吴丽斯的后面去,那个永远是他妈的人。从儿子的目光中我能得知,我的谎言早已截穿。
“上车。”我狠狠地说,此时我的眼中只有儿子。
“你要是没时间照顾儿子,就让他跟着我吧。”吴丽斯倒是实话实说。
我看着吴丽斯,一脸儿的亲情,这样的亲情让谁看上去都不会相信我们是离婚的人。儿子对我的恨,和吴丽斯的亲情统统不买账。
他不上车跟我回去,也没要跟着他妈,而是另一种选择,这选择让我和吴丽斯都出乎意料。
“我去外婆家了。”儿子说。
我反对,反对儿子去岳母那里。我并非是不让他和外婆在一起,而是怕他把我们的事情全部倒出来放在岳母的面前。
我的反对是无效的,儿子对我的不从,我想不仅仅是我和他妈离婚,的是因为我欺骗了他,从小到大我一直教育他要做个诚实的好孩子。没料到我给他立了个坏榜样。
我不是个好父亲!我守护不了这个家,婚姻这台机器出了故障,如果没有人愿意去修复它,因为只要有一方弃之而去,就没有修复的必要。我要上车,我要离开,我没有任何话语去和眼前这个女人交谈。
“我想跟你回去。”我想是自己听错了,她说要跟我回去,我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吴丽斯。
“你说什么?”我想她要跟我回去,是认识到自己的过错,或是内心发现了自己的行为和过错对不起儿子也对不起我,然后重新做出了决定。
“拿房产证把门脸过户了。”吴丽斯吞吞吐吐,竟然把一句话分成两截。
听前半截时,我想展示一下从未展现过的男人威严,或是在她面前拿一下劲儿,“不可能,你既然选择离开,就不要再回来了”可这样的男人威严我始终没有空间或时间来展现。
吴丽斯的后半截话让我感到苦笑,笑自己胡乱的自作多情,同时也淹没了我从没展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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