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说,他很后悔。
他的阿禅走得并不安宁。
任何生命都有消逝的一天,温禅比他先走一步,至少这种痛苦是他来承受,到也算是一点点的安慰。
梁宴北出了大殿之后,身子越来越轻盈,他能感觉到空虚的体内被什么东西充盈,填补了先前蛊虫的反噬。
殿外一众人哭嚎得震耳欲聋,梁宴北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感受到了体内涌出的精气,他好像知道,这是温禅赋予他的新生。
司徒舟兰得知温禅死了之后,想和梁宴北重修旧好,劝他放下以前的恩怨,往后好好生活,但梁宴北冷眼相待,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充满着百般厌恶。
梁宴北的打算就是在京城戴完三年的孝,就离开。
可有些事,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若说温禅的死让梁宴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沉,那么梁少景重生的真相,则让梁宴北真正疯狂。
新帝温思靖来到梁府找他,说出了惊人的真相——温禅用自己的身体为祭,召回了梁少景的魂魄。
他说,“这个世上,就算所有人不知道,我觉得也不应该瞒着你,父皇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
梁宴北听到时,脑中瞬间炸开,第一个反应时不信,但随后一想,确实是梁少景回到京城之后,温禅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太医们都说是时辰到了,身体没问题,补药也没用。
但总有一个原因,让他突然走向死亡。
现在清楚了,这个原因就是梁少景,梁宴北知道之后,几乎疯魔,他再也忍不住心底压着的怒火,一股脑的砸碎了眼前的所有东西。
“凭什么!凭什么!”他想问问温禅,“你这条命是我从钟家人的手里救出来的,我想尽办法守着,护着,不舍得你受一点伤,你凭什么擅自做主!”
那一刻,他似乎变成了个疯子,甚至想拿剑出门杀光所有人,用他们的命唤回温禅,无辜也好,恶人也罢,对他来说,都不及一个温禅重要。
梁宴北是真的累了,他蹲在地上痛哭不止,梁府上下都听见了他的哭声。
这个西凉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一生戎马,从不败仗的守护神,如今可怜的像一个孩子。
他们都不知道,梁宴北失去了最心爱的人,他的哭声里,夹杂着旁人无法感受的绝望和悲痛欲绝。
三日后,梁宴北背上长笛,离开梁府。
司徒舟兰做最后的挽留,“至少等谨儿和阿远的大婚……”
梁宴北绝情道,“你不是有单柯吗?就像先前让他进宫吹笛子那样,参加他们的大婚又有何不可?”
他道,“从今往后,我叫梁宴北,独属于温禅一人的梁宴北,京城的梁府,还有你们都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那日之后,他踏上了陌生的旅途,他带着温禅唯一留给他的笛子,走了很多很多地方。
他总幻想着,如若温禅在他身边就好了,他定会喜欢这些场景,这些鸟鸣木盛的山河,黄沙漫天的大漠,气候恶劣的边疆,天寒地冻的雪山,是他一直想看的风景。
可这些在梁宴北眼里并不美,因为这些里都没有温禅。
不爱喝酒的他,也染上了嗜酒的恶习,只因喝醉了就能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不知走了多少个地方,多少个年头,岁月在笛子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尽管梁宴北总是精心保养。
梁宴北觉得自己该休息了,他走进了一座偏远而又安宁的小城。
他买了笔墨,打算画出生命中最后一幅画。
过了那么久,梁宴北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手生,画不出温禅了,但当他下笔的时候才发现,记忆里的他仍旧是如此清晰,一抬眉一弯眸,任何一个细节,都轻松的从笔下流出。
画卷成形,朵朵盛开的梨花,栩栩如生的温禅。
这是他心中的温禅,任何一处美景都不及他在梨花下的一张笑颜。
他想要的温禅,不会被任何忧愁烦恼打扰,像一只慵懒的缩在大氅里的猫,梁宴北看见他时,总想把他抱进怀里,永远也不撒手。
画完了这幅画,梁宴北去完成了最后一件事。
他挖了两座坟,并在一起,他把画放进棺材里,埋入其中一个坟坑。
他这一辈子都在做一件事——守护温禅,但到最后,仍没有做好。
梁宴北想:往后的年月里,我要留在这里,留在阿禅身边,永远永远。
第116章 前世·钟文晋
先说说钟文晋和谢昭雪的第一次相遇吧。
他第一次见这个名义上的小舅舅时, 是在四岁那年,谢家的花园凉亭中。
那时正是腊月,小雪下得纷纷扬扬,钟文晋穿着厚厚的棉衣,硬是不让奶娘抱,自己在花园的道路上蹒跚行走。
他走到凉亭旁,抬头一看, 就见凉亭中央坐着个小少年。
小少年身着朱红色的大氅,雪白的狐裘压在领口袖边,衬得皮肤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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