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承东回头看了女孩一眼,意思是要不要过河。
俞春红说:“过河吧,汛期没到,河水还不深,过了河就进了平沙洲,横穿过去再翻一座山,再过一条河,走一段就到目的地了。今晚我们就在平沙洲歇下吧,明早再走。”
“你就不怕被人追来?”廖承东问。
“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会来这,放心吧。”俞春红说。
流水潺潺,清波泠泠。俞春红哪敢涉水,在岸上磨蹭好久,她想让他背她过河,但廖承东就是不开口。没情调,俞春红在心里骂道,她直接说:“我不会水。”廖承东只好无言地蹲下身躯,俞春红跃上他背,廖承东手不敢触她屁股和腿,俞春红连喊,要掉了要掉了,快托住我。廖承东只得双手抓住她的双腿,先踩着河中的乱石,然后下水,慢慢过了河。
到了对岸,廖承东放下俞春红,举目一望,眼前一马平川,远处略高的地上,树木掩映间露出几幢房屋的屋顶,另处,有几处散落的茅草屋,没几家有亮光,除了流水声,风吹树木沙沙响,死一般的寂静。
俞春红告诉他,这里是一片被河水冲积成的沙洲。原来是没人住的,最多也就是渔民搭棚子落脚之处。听人说,很早有一个官员,他带领民众将河堤坝抬高加固,从此水患少了,就有人在沙洲上种起棉花,慢慢就有人住下来了,人们都叫它平沙洲。
廖承东看了她一眼,心想她还知道的还真不少。
俞春红说:“这地方我常来。”
两个人往洲中心走,走了一段路,看到了有亮光的人家,就朝那家走去。到了门前,敲了几下门,出来一位大娘,他们还没开口,大娘就说:“是跑反的吧。”
大娘将他们领进屋,看到廖承东衣裤湿透,忙找来他儿子的衣服让他进里屋换上。
见廖承东进了里屋,大娘对俞春红笑说:“是你男人吧,你们这么嫩生,能跑多远?”
俞春红得意地笑着,说:“大娘,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是不是也跑了?”
大娘说:“可不是吗?这些日子,鬼子飞机像鬼一样愣不时就在头顶飞,儿子儿媳妇都跑山里亲戚家躲去了。都说这东洋鬼子就要打过来,唉,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呀。我啊,哪里也不去,要死这把老骨头也不想扔在外头。”
老大娘接着还给他们弄些吃的,虽是粗粮,但廖承东吃得很香。俞春红说她不饿,只随意吃了点。过后,大娘就让他们去儿子儿媳妇房里睡觉。
从饥寒疲惫缓过来的廖承东想对大娘解释,俞春红忙说:“大娘,我就跟你睡,陪你说说话吧。”大娘看了一眼廖承东,廖承东笑着点头。
俞春红对廖承东说:“你先睡吧,我把你衣服洗净烤干再睡。”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廖承东就起了床。先给老大娘家水缸挑满水,又给屋子打扫打扫。完了,就坐在门槛上想:一定要找到队伍,可带着俞春红归队,郭队长会怎么想,队友会怎么看他?还是一个人走,把俞春红留给大娘吧。随即决定一个人走,他换了衣服就走,刚走到屋前一口小水塘埂上,就见在后面俞春红喊着追上来,他只好站住。
俞春红气咻咻地说:“没良心的,丢开我一个人溜啊,我说过的,你去哪我去哪。”
廖承东只得又回去,跟大娘道别,带着俞春红继续上路。边走边打听,走了一整天才到徽州地界,在一个村庄祠堂里,他们终于找到了郭国进队长。
郭队长把他们看得一愣一愣的,随后一把紧紧抱住他,说:“我就说,你肯定死不了。”郭队长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廖承东说他掉到山沟里去了。郭队长说:“那就怪了,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就是找不到你。”
郭队长松开他,站开几步,爱惜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材修长,眉目俊朗,不爱说话的廖承东,好像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似的,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小子一定跟别人不一样,会有一番作为的。瞧瞧你,哪里是向死而生的人。”
廖承东也笑了,“郭队长真会开玩笑。”
“郭队长,我完整的回来了。”廖承东站直了,向队长献个军礼,完了问:“沈河生呢?”
郭队长难过地说:“他……死了,那炸弹像长了眼睛,正好……”
廖承东心一沉,脑子里轰隆一声。沈河生是跟着自己出来的,他们情同手足。他死了,该怎样跟他父亲和姐姐交待啊,他顿时只觉一点力气也没有,蹲下身去,在心里哭喊:沈河生啊,我们不是约好,一起战斗,一起去争取属于我们的一片天地吗?你怎么不守约啊!
郭队长眉头紧锁,掏出一颗烟点燃却不抽,好一会才说:“廖承东,不要太悲伤,你能回来我真高兴。”
俞春红听着,心想,他改名了?但她没出声。
郭队长继续说:“小沈我们已经将他安葬了……他是个好孩子。”他走到廖承东身边,无声地梳理起廖承东蓬乱的头发。
郭国进队长知道,廖承东跟沈河生关系非同一般,沈河生几乎就把廖承东当成亲哥哥,是他的依靠。认识他们的人都让沈河生喊廖承东姐夫,这虽是句玩笑话,却是大实话。
沈河生曾告诉他,他父亲当年带着他母亲来到大上海,以做苦力讨生计。后来有了一双儿女,父母拼命干活,想积攒点钱供他读书,盼望他不再像他们一样出苦力过苦日子。可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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