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很多地方都有淤青和血渍,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此刻却被人用很粗的记号笔写
满了字——小三、贱货、婊子……还有很多很多我还不认识或尚不能理解,但明
白那一定都很粗俗、很恶劣的字眼。
我知道如果可以的话,妈妈一定不会想让我看到她这副样子——她从来不舍
得吓到我。可是在她被人凌辱和虐待的客厅里连一件可以让她更换蔽体的衣服都
没有。
面对那样子的她,我手足无措地呆住了,手和脚都僵硬着不听使唤,只有眼
泪在不停地簌簌落下。
她看到那样的我,本能地想要张开双臂,却很快又把那对一直庇护我的羽翼
收了起来。只是默默地走过我的身边,去拿了几件衣服,然后对我说:
蕾蕾,妈妈去洗个澡,你……自己乖。
妈妈。我终于强迫自己动了起来,从她身后紧紧将她抱住,对不起,
妈妈。
我以后一定好好吃菠菜,一定再也不让坏人欺负你。我感觉到妈妈的身体
僵住了,然后有些颤抖。过了很久,她长叹了一声,转过身来蹲下,捧起了我的
脸:
蕾蕾,对不起,是妈妈骗了你,妈妈以后不会再逼你吃菠菜了。这次是妈
妈自己做错了事,这样的事情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但是,你要记住,等你长大
了,一定要做一个独立的女人,不要像妈妈一样。那个年纪的我,尚不能完全
理解独立是什么意思。我只记得那天的浴室里,妈妈把水开得很大声,但仍然掩
饰不住她在里面痛哭的声音。
妈妈身上的字过了很久才完全洗掉。那段时间她都在屋里没法出门,而我我
不敢出去,总觉得一打开门,那些人就守在外面。但我也不敢待在家里,害怕他
们像那天晚上一样闯进来。终日的惴惴不安,看在妈妈眼里全是歉疚和心疼,所
以那些天里她经常会紧紧抱着我,给我讲一些故事,讲一讲她年轻时和她自己的
朋友——一对很好的叔叔阿姨在一起时发生过的,快乐的事情。
后来有一天,妈妈告诉我她决定出去找一份工作,今后我们家的钱会少很多,
我可能会有几个补习班不能再去上了,吃的、穿的、用的东西也不会再像以前那
样,但是今后我们母女两个会成为很独立的人,不需要再靠别人活着,也不需要
再害怕谁来欺负我们了。
其实我很喜欢补习班里的几个小朋友,但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的妈妈是我从
来没有见过的样子,是一种很好看的样子。所以,如果妈妈能一直这样的话,我
什么都可以放弃的。
那之后,就如妈妈所说的,我们搬出了以前的房子,住进了很小的出租屋。
生活条件也差了许多,妈妈还总是在外面工作,每天很晚才能回家。我好像忽然
就从一个小公主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但我从未怪过我的母亲,因为在越来
越懂事之后,我明白那样的生活所换来的,是一种叫做安心的感觉,而这种感觉,
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
妈妈说如果我想要承担起这个家庭的重担,能够保护她、也保护自己的话,
吃菠菜是没有用的,要好好读书,将来变成一个有知识、有能力的大姑娘才可以。
所以我学习也都很用功,除了数学比较差之外其他的学科直到高中也都是名列前
茅。
在我长大的这些年,妈妈也在生活的折磨中一天天变的风华不再,有时候我
真的希望自己可以跳过一段时光,直接跳到我已经变成一个有知识、有能力的大
姑娘的年纪,去阻止妈妈一天天的憔悴下去。
因此,在别的同学都在憧憬大学生活会是多么的多姿多彩,憧憬一场不需要
躲躲藏藏的恋爱的时候,我却只把它当作一段我不愿意经历,却为了到达目的地
而不得不经历的时光。
然而,命运却总是喜欢和我开玩笑。大学的时光,我最终也无缘经历——高
三那年,妈妈终于不堪负累而病倒了。
医生说妈妈可能永远也离不开那张病床,从此只能靠人照顾来生活——治愈
倒也不是全无希望,但只不过是用一个高昂的代价去赌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微小概率。而那个代价,是我之前想也不曾想过的天文数字。
事实上,迫在眉睫的问题使我根本无暇去考虑母亲治愈的可能性——她不能
无人照顾,而我既负担不起她的住院费,也请不起哪怕最便宜的看护。
几乎没有经历什么思想斗争,我决定放弃高考。
每个人都在为我惋惜,老师还发动学校给我捐了款,但并不足以填补我们家
这忽然出现的巨大的空缺。从前不为生活操心,等到母亲倒下,才发现在这社会
上每走一步都需要钱。我明白家庭的重担已经落在了我的肩上,不管我有没有准
备好。
我把妈妈接回了家里。医生说除了生理的疾病以外,她还患有轻微的抑郁症,
因此尽管语言能力并未受到损害,她却不怎么愿意再开口说话。每每都是我坐在
她床边,和她聊聊天,或是为她读本书,而妈妈,要么眼神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要么闭目假寐。
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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