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卿脸上一红,低头小声嘟囔:“这又没什么。”
“柳姑娘,我们要走了,”却是殷元昭沉声说道,“这几日有劳姑娘照顾,日后相见,必当重报。”
柳如卿点点头,又摇摇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继而帮着把水囊灌满,送他们到院门外。
殷元昭伤未好透,骑上马还有些不稳。然而柳如卿却好似觉得马背上才是他的天下,她仿佛见到他伤好之后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崔云之再度抱拳向她道谢,六人正待策马离去,柳如卿忽然唤了他们一声。
殷元昭回头看着她,冷面如初。
柳如卿展颜,道:“一路珍重。”
殷元昭微微颔首,随即六人绝尘而去,再见不知是何年。
云安县离连云山近三十里,县城中一条长正街连通南北。街上商铺林立,虽有花郎挑着担四处吆喝,却是人景萧条,衬得斜阳凄凉似冰。
日已偏西,惨淡淡地映着几处矮墙,野猫无精打采地伏在墙根,无视归人脚步。
柳如卿肩背包裹打南边进了城,拐进街东头的柳记药铺。
药铺的门匾老旧,累月的风霜肆虐了两边的楹联,像蠹蛀了一般坑坑洼洼,倒把经年资历凸显得不说自明。药铺里头坐着一位年过半百的看诊大夫,已有些许白发,正在为人把脉:“只是饮食不节,服保和丸即可。”说罢提笔开方。柳如卿忙搁下包裹,接过药方,去药柜取了药丸包好,递给来人。
柳大夫看她动作,捋须问道:“怎的今年耽搁了好几日,可是遇上了难事?”
柳如卿笑着摇摇头,替他奉上热茶,又拿了药杵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柳大夫抿了一口茶,听着捣药声,唉声叹气地靠在椅背上:“你看冷冷清清的,听说前方战事不力。”
柳如卿默然,战事已有三月,烽火不熄,也许明日就会波及云安。月前堂姐来信,催促他们尽快搬离。要不是因她之故,伯父伯娘早该走了。捣药声时轻时重,又听到柳大夫气呼呼地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偷偷摸摸地抓人。”
她手中动作慢了下来,惊讶问道:“伯父,这又是何事?”
柳大夫朝门外看了一眼,冷清的街道上并无几个人影。药铺里也没生意,他索性掩上门招呼柳如卿进了内堂。
“前几日衙门里的人拿了画像,挨家挨户地问。也不说抓谁,神神秘秘的。果然姓高的没一个好东西。”柳大夫抱怨道。他年事已高,在云安县住了大半辈子,平日里最见不得这种事。
柳如卿听到后半句,无奈地笑了笑。高县令与高惠同宗,她伯父这是迁怒了。不过说起神秘,她心中一动,想到半夜求救的崔云之。虽只有短短三天相处,但她也辨得出好坏,他们并不是坏人。她暗自嘀咕,莫非其中有隐秘。她索性丢开手,拉着柳大夫又问:“叔父可看清了画里的人?”
“就几个年轻人,图上画的也不真切,看不清样貌。这些当差的,要真有能耐就上战场去……”柳大夫扯着嗓子道。
“大老远的就听到你在吼,是想把官差引来不成。”从后门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手挎竹篮,皱眉打断了他的话。
柳如卿闻言一喜,仿佛闻香的蝴蝶,飞奔过去挽住林夫人:“伯娘回来了。”但见她面色不豫,忙笑着解释道:“伯父并没有说什么……”
“如卿你别替他说话,你伯父这张嘴呀,早晚得惹祸。”柳大夫听地吹胡子瞪眼,还欲狡辩,被林夫人一瞪,只得转过身去,一副不与人计较的模样。
柳如卿看得心中暗笑,压下刚才的疑问,道:“伯娘今日是去哪里了?”
林夫人一拍脑袋,说道:“你看我,被你伯父一气就什么都忘了。”她拉着柳如卿进屋,理也不理柳大夫,自顾自坐下来,“今日秦夫人请我过去,他们等出了正月就出发,让你也开始准备。”
“这么快?”柳大夫凑近来问道。
林夫人只当没听见,叹道:“要不是高家做了糊涂事,说什么也不让你去上京。”
柳如卿握紧她的手,娇笑道:“伯娘,白夫人名满天下,能随她学医,别人求还求不来呢。我呀,已经是庙里烧高香了。”说罢还双手合掌朝天拜了拜,惹得林夫人展颜大笑。
“就是,咱们如卿又不差,高家那小子既然被猪油蒙了心,日后可别后悔。”
林夫人横了他一眼,斜过身子,留了个背影给他。柳大夫得了个没趣,脸上无光,捋着胡子踱到前堂去了。
柳如卿“噗嗤”一声笑出来,林夫人板着脸装了半天,也忍不住笑了:“夫妻就是这么回事。”
“是伯父伯娘感情好。”
林夫人听得高兴,嗔笑道:“比不得你爹娘。你爹带着你们娘俩回来的那会儿,惊艳了多少人。”又上下打量柳如卿,叹了口气,“你长的像你娘,相貌也好。就是……”
听到提起已过世的爹娘,柳如卿眉眼低垂,林夫人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翻过年你就二十了,我本想着替你找户人家,生儿育女就这么过下去。但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反正你记得,在上京要是受委屈了就回来,伯娘这里总有你一碗饭吃。”
柳如卿将头埋进林夫人颈窝,“谢谢伯娘。”
“傻丫头,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林夫人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道。
迎春新开,杨柳又绿,正是二月风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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