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上微染一点胭脂色,弱不可依,摇曳生姿。
他沉吟片刻,悄步上前,正欲伸手摘那株弱不禁风的芳草,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喂,你若一拔,浮生若梦草便死啦。”
他不提防此处竟然有人,猝不及防,回头望去,眼帘中闯入生平见过的最清澈的一双眼。
那是一个娇怯怯的鲛人少女,瞧年纪不过十六七岁,鱼尾摆舞,娇靥欲晕,秋水般的明眸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他,好奇、疑惑、喜悦……诸般神色从她眼中一闪而过,双眸淡蓝如沧海。
段暄呆了一呆,好半晌才想起自己应有的风仪,拱手歉然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不拔便是。在下姓段,单名一个‘暄’字,不敢请问姑娘芳名?”
斑驳华艳的珊瑚丛在她身后往来飞舞,绚烂如他幼年曾见过的万千烟火,莫名地勾起一些曾掩埋在他记忆深处的往事。
那少女就在这样的烟火中微笑着答道:“我叫晚。”
第3章 第 3 章
初识晚的时候,段暄只道她是一个普通的鲛人少女。
这少女直截了当地靠近他身侧,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那双梦境也似的幽蓝双眸里闪烁着欢悦和不可置信之色:“你……你是人?”
素来沉稳的昆仑弟子怔了半晌:“姑娘,你……”
她却不曾察觉他的迟疑,纤手在他脸上摩挲着,片刻后才恋恋不舍地放了下来:“曾经有一次,我偷偷浮上海面,想去看人世间的风景,可是海上只有海鸥回翔,渔船往来,我能听到船上之人高声放歌的声音,却看不到他们。”
他沉吟道:“姑娘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人类?”
她乖乖地一点头,语气里带着无限惆怅:“人间的天空那么蓝,只需要一隅,就能化为整个沧海,人间的白云比族里最珍稀的鲛绡还要白,那么无忧无虑地在长空中延伸出去。”
段暄听她言下似对人间向往不已,终于微微一笑:“姑娘,我从人间来,也不曾想到鲛人的世界,竟然这么瑰丽奇幻,恍如梦境。”
她一呆之下,嫣然而笑:“啊是了,你也是第一次来咱们人鱼宫。宫里还有许多好玩的事情,我带你去瞧瞧。”
段暄失笑道:“姑娘如此轻易地便相信我,难道不怕我是坏人么?”
晚的眸子晶亮如星,流泻出亲切柔和之色:“倘若你是坏人,怎么会听我的话,不去摘浮生若梦草呢?”说着拉起他的手,脸上笑盈盈的:“走罢。”
段暄自幼受到儒家的礼法教诲,谨守男女之别,不曾稍越鸿沟。此刻见她初次见面,便一片烂漫地牵着自己的手,心知于礼不合,但不知何以,一时竟不忍拒绝,鬼使神差般随着她踏上一条珊瑚小路。
两畔轻纱飘舞,夜明珠、海泪石、风啸贝等堆积一旁,五彩缤纷,俯拾即是。
有些他曾在古书上见过,有些却是从所未闻,见路旁一枚海螺生得奇形怪状,好奇地拾了起来。
晚嫣然笑道:“这是相思螺,双方若是各执一个,即便你在天山昆仑,我在沧海之渊,也能互相听到对方的声音。”
他讶异地一扬眉:“世上有这样神奇的物事?在下孤陋寡闻,竟然从未听说过。”
晚见他脸现讶色,便将那枚相思螺放在他掌心中,咯咯笑道:“这样的相思螺,我们有好多,便送你一个吧。我听祖母说,从前在海市上,那些人间的商人便拿着一些人间的玻璃球、小木碗来同我们换海里的东西,可惜我年纪太小,祖母不许我往海市去。”
段暄道了谢收起相思螺,柔声道:“嗯,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一些,便好了。”
晚急忙用力地摇了摇头:“我都十七岁啦!不过呢,段大哥,你从未见过相思螺,我也从未见过你们人间的衣裳啊,你身上的这身白衣,真像那日我曾见过的云朵,这般好看。”
他见她身上鲛纱飞舞,和人间的衣裳果然大为不同,含笑道:“姑娘若是喜欢,下一次段某来的时候,便为你带一套人间的衣衫,可好?”
一语未落,耳畔有人森然冷笑的声音飘了过来:“哼,你这次都不能活着走出人鱼宫,还指望下次再来?”
他转头望去,只见三十余个鲛人各执兵器,不知何时已将自己团团围住,当先一个鲛人身形高拔,脸色微青,面目俊美,正阴沉沉地打量着自己,满眼都是可怖的敌意。
他心头微震:“只顾着和这位姑娘说话,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我竟不曾察觉。”
那领头的鲛人沉着嗓子道:“公主殿下,你过来。”
段暄更是一震,讶然道:“姑娘,你是鲛人族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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