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笑道:“当时拟定商会章程时,家主曾说,章程好坏与否,不在于它有多高尚,而是它能不能满足最多人的私利。秦某反思良久,才有利之所在,即为大义一语。”
程宗扬坐下来道:“我想你是误会了。那句话的关键在于‘最多人’。这个标准是很难衡量的。尤其是它很容易被人操控。最後是谁的声音够大,谁就可以宣称自己代表‘最多人’。同样,即便你的言论再高尚再智慧,没有声音也是白搭。”
程宗扬话锋一转,“正如当日月旦评上,班先生的真知灼见还不是被人讥笑连篇?”
“惭愧……”
提到当日月旦评上的表现,班超不禁有些汗颜。他思索片刻,“现在想来,当日我之所以被人讥讽,也许就是没有满足在场那些人的私利吧。”
“那些人自以为是君子,声称自己站在大义一方,其实他们喊着大义的口号堂而皇之的掠夺商贾,无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利。这样的君子我宁愿他们绝种了才好。”
班超失笑道:“不意程公子如此侠气。”
“什么侠气啊。”程宗扬道:“我是经商的,也是为自己的私利着想。”
“此语可是‘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这种道德观实在太高尚了。它隐含的意思是大家都一毛不拔,同时不拔别人一毛。反过来想,如果大家都一毛不拔,尽琢磨着去拔别人的毛,天下还能治矣吗?”
“以公子之见呢?”
“承认人人逐利,同时限定在规则之内。这个规则必须是有利于最多人的,而不是仅仅有利于那些豪门世家,或者仅有利于几个自以为君子的文人。”
班超紧跟着问道:“这便是公子志向所在?”
程宗扬笑而不答,却反问道:“先生的志向呢?”
这次论到班超沉默了。
“先生可想过为国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班超眼睛微微一亮。
程宗扬紧接着道:“那先生可听过商场如战场?”
“这如何能比?”
“如何不能比?我以金铢为士卒,天下为战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疆场征伐也不过如此!内则以金铢为子民,商场为朝堂,内立法度,外抗诸侯,养百姓之所养,急百姓之所急——治国安邦不外如是!”
程宗扬掷地有声地说完,然後道:“我程氏商会求贤若渴,先生可愿在商场攻城掠地,开疆拓土,建立不世功业?”
班超被他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直想投笔从商。但他毕竟思维敏捷,脑中转了几圈,又冷静下来,转而追问起刚才的问题,“公子方才说:制订一个有利于最多人的规则——敢问这可是公子的志向?”
哎妈啊,这老班真是不好伺候,脑子转得太快了,自己到底还是没有忽悠过去。
程宗扬一脸苦笑,慢慢道:“要做成这事,那得是圣人才行。而我……就是个俗人,首先要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所以……”
毕竟班超是自己极力招揽的人才,程宗扬不想在根本的立场问题上忽悠他,也根本忽悠不住。说得天花乱坠,冒充圣人让班超追随自己?就自己那不检点的德行,圣人个毛啊。班超又不是瞎的。话说回来,班超要是瞎的,自己也不会把他当成人才不是?
班超沉默良久,然後洒然笑道:“既然如此,班某愿为公子效力。”
程宗扬还以为这回的招揽要泡汤了,他倒是早有准备,打算拿出三顾茅庐的精神,往死里招揽,这回不行,下回再接再厉,不把班超忽悠瘸了绝不罢休。却不料峰回路转,被忽悠住的班超尚且谨慎无比,没有被忽悠住的班超竟然缴械投诚了。
惊讶之余,程宗扬决定还是把话说得清楚些,免得有什么误会,将来不好解释。当然这也是需要技巧的,起码不能直接问:到底是什么误会,导致你以为我是个好人来着?
“班先生这么赏脸啊,哈哈。”
结果程宗扬的圈子白绕了,班超一听就知道他的心思,坦然道:“公子有此心思,便胜过他人百倍。相反,公子若是一意为天下立规则,班某虽莽,也不敢为王前驱。”
班超起身长揖一礼,“班超见过主公。”说着他微笑道:“主公放心,属下自当以主公利益为先,不敢逼主公作圣人。”
秦桧笑着插口,“班兄不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吗?”
“班某既附骥尾,自与主公休戚与共,主公之利便是班某之利,主公之失,即为班某之失。”
秦桧抚掌赞道:“说得好!”
得,老班心里明镜一样,比自己想得都周全,也不用解释了。尤其是那句不逼自己作圣人,活活说到自己心坎坎里去了。
“既然这样,班先生就先从书院搬出来吧。汉国大变将至,咱们一起商量对策。”
“不。属下还要先去参加诏举。”
程宗扬心下一凉,难道自己忽悠班超不成,反而被班超忽悠了?
班超道:“班某若能跻身朝堂,对主公更为有利。”
人才啊,自己没想到的都替自己想到了。程宗扬忽然想起一事,“会之,你赶紧把那事停了,别耽误了班先生。”
“何事?”
程宗扬打着哈哈道:“那啥……我不是怕你当了官,跑去给朝廷效力吗?就稍微的……施了点绊子……哈哈……”
“主公为班某如此费心,可见盛情。”班超笑着施礼,“多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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