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守之一心要赢那两锭大银,所以卯足了劲要写个好的,结果张夜出了这么一个题目。
“你这算什么题目?我不是说了要应景吗?”何守之不悦道,他以为应该是祭祀的文章,毕竟是来上坟的。
“你眼前的都是少年,还有比这个还应景的吗?”张夜反问道,“你口口声说少年不行,那咱们就用这个当题目,一题两写,一正一反,我说行,你说不行,看谁能说服谁。”
何守之不放心道:“你本就是个少年,我怎么写你也不会认的。”
张夜学着他之前的口气道:“你只管写,我张夜在乡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能赖你不成。”
众人觉得有趣,也跟着笑道:“快写,啰嗦什么?”
何守之气的牙根痒痒,“好,我写。”鹿清流刚刚记过名单,纸和笔都是现成的,何守之站了过去,思索一会儿,便提笔蘸墨写了起来,众人都围过去观看。
张夜站在他对面,暗叫了一声不好。自己不会写毛笔字!!!虽说能写出字来,但是那握笔的姿势,提笔转腕,写出来的字漂亮与否,完全不受控制,如果拿后世握碳素笔的样子写出一堆狗爬体,绝对会被当成怪物的!
不行,得想个办法。
张夜思索的功夫,何守之已经写好了,放下笔,自信满满,说道:“你还是先写再看吧,我怕看了之后写不出来。”
张夜瞥了一眼,见他开头写的是,“帝王有出震向离之象,大臣有补天治日之功。”
原来是马屁功夫,张夜继续往下看去,几乎全是歌功颂德的,在文章结尾提了那么一句,“今洪乡小儿,目无尊长,妄议军政,岂非昔日之赵括乎?纸上谈兵,徒增笑耳。”
这明显走题了,张夜越发看不起这个何守之,恐怕写什么都只会拍马屁。
大家不明所以,见他字迹工整,长篇大论,自先怯了,一个个都沉默不语,看张夜的眼神也都带上了狐疑。
更有人小声讨论,“是不是要输了,人家到底是个秀才。”“不知道啊,我看有点悬了。”
何守之看在眼里,更加得意:“如何?我这篇文章足以传颂千古,你怎么写的出来?你如果此时认输,我便饶了你不敬之罪!”说着便要去抓那两锭大银,仿佛他赢定了一般。
张虬龙伸出蒲团似的大手把他挡了回去,何守之见有人阻他,十分不悦,说道:“把手拿开,这是……”
说了一半抬头看见张虬龙,顿时像吃了鸡毛一样哑巴了,张虬龙问道:“这是什么?”
何守之吓了一跳,忙道:“这是银子。”
张虬龙道:“我眼睛不瞎,知道这是银子。”
众人哈哈大笑。
何守之面色愠怒,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张夜心中有气,大声道:“鹿兄,我手上不利索,麻烦你与我代笔。”说着抬起右手晃了晃,食指上鲜血才刚凝固。
鹿清流应声道:“乐意至极。”忙铺开一张新纸,蘸饱了墨,抬起来看着张夜。
何守之脸色更难看,这个张夜,见识了自己的文章还不认输,到底是装腔作势还是有恃无恐,自己心底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谷阳子摩拳擦掌,准备大挑毛病,见何守之面色凝重,安慰道:“不过是个学童,何兄还请安心。”
何守之点点头,把一切不安的情绪赶走。只听张夜已经开始了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
张夜说的极快,鹿清流愣了一愣,顾不得表现下自己的小楷,奋力记录下来。
众人互相看看,面露喜色,这段气势已经不输何秀才了。
何守之惊疑不定,说道:“老生常谈而已。”
张夜不理会他,继续道:“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猛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戏文。老年人如别星辰之陨石,少年人如大洋海之小岛。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老年人如死水之潴为泽,少年人如长江之初发源。此老年与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圣人曰:人固有之,国亦宜然。”
这一大段排比,层层叠叠,气势越来越高涨,直把众人震的说不出话来。
何守之喘着粗气,说着:“这……这……这。”这了半天也出个名堂。谷阳子也高叫道:“这小子有古怪,这肯定是抄的。”
张夜心里好笑:有古怪怎么了,我就是抄的,问题是你说我抄谁的?
鹿清流边记录边喜悦道:“真是好文章!”看着张夜的眼神就有些狂热了,“不知道张兄文采竟然如此。”
张夜轻轻摇头,并不接话。
继续道:“伤哉,大唐也!浔阳江头琵琶妇,当明月绕船,枫叶瑟瑟,衾寒于铁,似梦非梦之时,追想洛阳尘中春花秋月之佳趣。西宫南内,白发宫娥,一灯如穗,三五对坐,谈开元、天宝间遗事,谱《霓裳羽衣曲》”
这段讲的就是去年刚刚发生的事情,唐玄宗弃长安而逃,安禄山攻陷长安,朝堂大臣沦为阶下囚,宫中宫娥回忆往事,不胜唏嘘。
写到这里,张夜也不禁赞叹,梁启超先生这篇《少年中国说》,用在这里还真是浑然天成,正好写到了安史之乱这个事件来作比喻。
何守之脸色铁青,谷阳子双目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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