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已经被人捞了上来,肿胀的尸体上盖了一块破席,蛰伏了一个冬天的蚊虫打着转儿在边上来回徘徊。
水杏觉得胸口有些异样,被一股呕吐的冲动压迫着,她转过了身去。
在田里做活得知消息的于家老两口子跌跌碰碰地跑来,老于头看着儿子的尸体发了懵,刘桂香站不住,双腿一软就跪倒在了河堤边上。
水杏过去搀扶她,被她一把搡倒在地,嘴里连哭带闹地嚷着,“你这个丧门星,克死了我的儿,是你这个丧门星!”
跟着跑过来的小满也学了母亲的舌朝她大声嚷嚷,“丧门星!害死了阿哥!”
围在边上看热闹的的村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不约而同都把眼光都放到了水杏身上。
这事儿似乎确实没有办法解释。于大春确是脑子不好使,但究竟为什么会在天还料峭的初春一个人跳进那条冰冷刺骨的河里,谁也说不清楚。
大春死后没有多久,婆婆刘桂香也病倒了,水杏的日子更加如屡薄冰,要照顾病榻上的婆婆,又默默把婆婆的活计都分担了过去,日日忙累得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却还讨不到一点好。
婆婆不给她好脸色看,小满也是成天对着她丧门星长丧门星短地招呼。
水杏总以为日子慢慢的,还会好起来的,谁知道这“丧门星”三个字就好像是跟定了她一般。
就在大春死后没几个月,婆婆刘桂香也跟着撒手人寰。
好端端一家人,在她嫁来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死了两口,任谁也免不得要唏嘘几句。
刘桂香下葬之后,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的老于又从隔壁村请来了道士,在家里焚香烧纸地驱邪。
水杏低着头呆呆立着,小满披麻戴孝,也一声不吭地立在边上,家里连着的丧事使他好像也老成了不少。
生活总还要过下去。
婆婆去了之后,小满变得寡言起来,家里更是冷清。
水杏天天都要忙里忙外地操持,也是故意要让自己一刻都没有停歇的时候,好不用去面对旁人的风言风语,也避免着和公公独处的尴尬。
忙完了一天,简单地擦洗过身子,一挨上榻,什么都顾不得想,立刻就能沉沉睡过去。
这一天,在半梦半醒里,水杏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冷不丁睁开眼,就瞧见了老于那张离自己咫尺的,沟壑丛生的老脸,他那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正慢慢地摩挲着自己的脸。
水杏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半点睡意也没有了,从塌上直起身子,用棉被裹着身子就朝后退。
老于仍是一点一点逼近她,龇着一口黑黄的牙齿朝她狰狞地笑,“你啊,是我拿亲闺女换回来传宗接代的。可你现在克死了大春,又克死了老婆子。你得给我再生个儿子出来,这是你欠我们于家的。知道不?”
水杏含着眼泪咬着嘴唇,摇着头,只是一径儿地朝后退,直到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
老于突然又换了一副嘴脸,五官皱起,挤出了两滴浑浊的老泪来,“我苦啊。好媳妇儿,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好不?”
水杏无助颤抖着,不停不停摇头,眼泪扑簌簌落下,手快要把棉被揪破。
老于的手从她的脸上滑下,伸到她的衣领口,用力一扯,大半片雪白的胸脯和翠色的肚兜就袒露了出来。
老于看得眼睛发直,呼吸沉重急促起来,整个人朝着她重重地压过来,一股浓烈的的浑浊气使人几近作呕,偏又是怎么样也推不开来。
就在她绝望,几乎放弃了挣扎的时候,突然一声闷响,老于像一个陡然僵死了的动物般从自己身上歪倒下去,一个凳子“啪”的一声滑落在地,猩红的血沿着他的发际分散着流淌下来。
水杏仍在抖着,慢慢抬起眼睛,泪眼朦胧里,看见男孩儿立在床榻边。
小满也在抖着。
3.相依
好一会儿,除了歪倒在床上,不再动弹的老于,水杏和小满也都僵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许久许久,水杏终于试探着将手伸到老于的鼻子下方,她一惊,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小满红了眼圈,好像如梦初醒般地上了前来,眼睛直直盯着再也起不来的老于,嘴唇颤抖着嗫嚅,“我杀了阿爹,我杀了他……”
水杏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捂住了男孩的嘴,拼命拼命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小满呆呆地任她捂着,突然一把搡开了她,“滚开!不要碰我!”
水杏流着眼泪抱着膝盖,看着男孩费力地将老于挪下床,把他的衣服整理好,扶起滚落的凳子,又找了一块布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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