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她嫁给了你,你就那样对她!你就由着你母亲那样对她!你就看着她受那么多委屈!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半点委屈!”说到最后竟是伤心难抑,簌簌地落下泪来。
在那一刻,颜正卿感受到这位帝王对沈宝珍的感情。那是一种复杂的、长久的、深埋在心头的感情。若是在妻子生前知道这一点,他必然会严防死守,决不让这人靠近妻子半步。可是妻子已经不在了,看着顾衍同样悲痛的脸庞,他只想着能多一个人记着妻子多好,妻子那么怕寂寞,知道有人还记挂着她才不会孤独。
这些年来,顾衍一直蛰伏,像个对所有人千依百顺的傀儡,掌印太监李顺安把持朝政,朝中人心离散,朝廷里外世家豪强沆瀣一气。顾衍想要动这些人,实在太难了。一招不慎可能就会命丧黄泉,换上更容易控制的傀儡!
这一次,顾衍真的做好准备了吗?还是不得不做好准备?颜正卿心头突突直跳。如果顾衍的身体不行了,会由谁来继承帝位?难道还要把那个被废掉东宫之位的顾成晁复位?宗室之中,又有哪个是可以不被当成傀儡的?
正是因为看到了未来的渺茫,顾衍才决定放手一搏吧?如果能一举清扫完朝中污秽,便是拼了他那病弱之身也在所不惜!颜正卿想到这一点,第一次对这位帝王产生了一丝敬服。许多人都觉得顾衍做得不够好,可是临时被推上那个位置的,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好?颜正卿归心愈切。等那白衣的体热退了下去,他才给他们留了些盘缠:“去置办些衣物,别冻着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留着好身体好好报效朝廷。”
其他人听到颜正卿这番话,又看看颜正卿留下的银钱,眼眶不自觉发热。他们认真答应:“官人且放心,我们定会爱惜身体!若赶不上今年,还有明年后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这句话让他们整颗心都舒活开来。是啊,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眼前再也不是一片灰淡沉黯。
颜正卿与他们挥别,上马踏着雪归去。刚才那些年轻人的脸庞在颜正卿心底不停变幻,变成过去他认识的一张张脸。那时他们也正青春年少,那时他们也决心要“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那时他们满腔的血也还是热的、他们眼底也都还闪着光,觉得未来有着无限期望——回京,回京,回京!
的的马蹄声在寂静的雪地中分外鲜明。风很大,呼呼地刮过来,像是要给行人一记大耳刮子。可是颜正卿一颗都不想停,他怕停了下来,心底烧着的那簇火又会熄灭。大江南北之中,有不少人都怀着和颜正卿一样的心情赶往京师。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到了那繁华如梦的京城,就可以知道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就让它变成真的吧!
那么多的人都希望它能成真,怎么会无声无息地落空!就算他们赶不上,还有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后辈、他们的儿孙能赶上——如果总要有人先去开路,那他们就当这开路人!
风雪越来越大,覆笼整个京城。
颜舜华正在宫中练字,京城的修缮工作已经收尾了,她没什么事干,被顾衍拎进宫里陪他看奏折。自从提出“当我女儿好不好”这个建议,顾衍越发不把她当外人了,每天都来让人来问她衣服够不够好炭够不够食材够不够,时不时叫人送些狐皮松炭还有暖房里出的新鲜蔬果。颜舜华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对自己好,顾衍都坐到这种程度了,她偶尔也会投桃报李让来传话的内侍送顾衍一些做好的吃食或淘来的新鲜玩意儿。
一大一小的感情突飞猛进。
颜舜华正练字练得入神,突然感觉顾衍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她愣了愣,抬起眼,望向顾衍。顾衍见颜舜华看了过来,丝毫没有被人逮个正着的窘迫,而是从从容容地朝颜舜华一笑:“饿不饿?我叫人送些点心过来。”
颜舜华还没回答,就有人在外面求见:“圣上。”
顾衍没有避着颜舜华的意思,颔首说:“进来吧。”
来求见的内侍谦恭地弯下腰:“圣上,颜正卿颜大人在殿外求见。”
颜舜华愣了一下。
顾衍笑容顿了顿,转头对颜舜华说:“晚晚,你爹爹回来了。你到屏风后面躲躲,等下再出来,吓吓你爹爹。”他眼底重新染上了笑意,看着就像顽劣的孩童准备捉弄人时闪动的目光。
颜舜华:“……”
颜舜华从善如流地躲到了屏风后。自从去年过年时见了,她也一整年没见颜正卿了。说不想念,那自然是假的。有些事想得再清楚,也不过是学会了习惯、学会了接受而已,真要一点都不挂念自然不可能。颜舜华从屏风的缝隙里往外看,瞧见勤政殿的殿门打开了,身披裘衣的颜正卿走了进来。裘衣下裹着朝衣,有些单薄,衬得他身形越发清瘦。一路上赶得及,他脸上的皮肤冻得都点干,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
颜正卿走到书桌正前方,竟直直地跪了下去,行了个君臣大礼。一般而言到了颜正卿这种职位,这些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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