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乘风一怔,心中五味杂陈,苦笑道:“殿下未免小看微臣,功名富贵与我如浮云粪土。而且若微臣真看重名利,又何需依附殿下?”
严湛一时语塞,面露愧色。袁乘风又接着道:“殿下生在帝王家,如何知道人间疾苦?道家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但难道君王真可如此,不视人间疾苦,无为而治吗?适逢乱世,惠王即位,以其心性,难为中州之福。殿下虽不在意悠悠身后名,但不可不计天下苍生。”
严湛一脸茫然,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也未要担负这样的使命,便道:“国师说的这些,我总感觉遥不可及,以我尺寸之身,如何能担得起天下的苍生?”
袁乘风目光深邃地望向夜空,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夙命,殿下务必谨记,你所做的每个决定,并不仅仅关乎自己,更关乎骠骑营诸将、关乎漕帮,甚至关乎中州百姓、关乎天下苍生,这就是殿下的夙命。”
严湛心中波澜起伏,突然意识到袁乘风的不同寻常,精通虽多是道家的易经八卦之术,却又有着儒家积极入世的处世态度。在他心中,袁乘风不再仅仅是占卜相面的术士、运筹帷幄的军师,更有着经天纬地、谋深如海的宰执之才。
袁乘风虽精通相术,但亦不知严湛此刻心中所想,接着道:“此番盘城危急,亦并非坏事。若惠王令殿下驰援,便如虎入深山、龙归大海,可见机而为,徐图大事。”
严湛淡淡地道:“国师多虑了,我深知严昂的心性,若非万不得已,岂能令我将兵?前日虽撤去围营之兵,却是外松内紧,对我时时留意。”
袁乘风又如何不知,只是多少抱着一丝美好的希望。果然,没过多久,宫中有人传出口信,严昂已令章邗将兵。严湛、袁乘风虽料到大多会是如此结果,但仍不免略感失望。
严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严昂已然毫无顾忌,与赵拱计议已定,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内院,与杨长使厮混。王朝忠及众人深知严昂的手段,更是噤若寒蝉。
一番**缠绵,严昂便沉沉睡去。睡不多时,王朝忠来报赵拱求见,有紧急军情相商。严昂十分不耐,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中起身,忖道:今夜刚商定章邗将兵,驰援盘城,按照时辰,离盘城应该尚远,又有何紧急军情。
来至大殿,只见赵拱一脸焦灼,上来便道:“殿下,章邗将兵驰援盘城,刚过草岭山不远,便中了北梁埋伏,眼下正在苦苦鏖战,望殿下速速决断。”
严昂惊诧莫名,在他想来,北梁定然会在盘城附近设伏,不料却一反常态,竟在舜城城外设伏。且草岭山上陈兵两万,北梁此举,无异于视中州为无物。
严昂不知,石韦得知严祈昏迷、严湛被困的消息,已然不惧中州。加之高昌犯境,急于回援,石韦倒是十分期望速战速决,故此在舜城外设伏。此刻石韦倒不急于剿灭章邗,反倒期望中州倾舜城之兵驰援,在城下决战。
严昂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若任由章邗自生自灭,则盘城危矣,更冷了将士的报国之心。但如若去救,又无人可与北梁铁骑相抗,反倒自坠泥潭。严昂一时无策,左右为难。
赵拱见状,建言道:“值此危难之际,殿下不若捐弃前嫌,令宣王将兵,由漕帮诸将相助,尚可与北梁一战。若胜,则显得殿下宽宏大度,有容人之量;若败,则可责罚宣王,降其爵禄。”
赵拱的话如醍醐灌顶,令严昂顿开茅塞。只是严昂仍担心一事,便是严湛将兵出城,不战而还都宛城,以争帝位。赵拱言道:“宣王素无城府,眼下又是危难之际,想来定然不会如此,殿下勿虑。”
严昂方才宽心,颌首道:“倒也可令严湛将兵出战,只是近日多生间隙,不知他是否愿意前往。”
赵拱道:“殿下大可放心,可速召宣王,令其将兵。若宣王推托,则可矫旨一道,想来他定然不敢抗旨不尊。”
严昂深以为然,若严湛抗旨,正好授己以柄,可尽取严湛兵权,令御林军右统领丁昌接管骠骑营。当下,便令人召见严湛。
严湛鄙夷地看着高高在上的严昂,心中充满了不屑,按照来之前与袁乘风的商议,道:“欲让本王将兵驰援盘城,救援章邗,非精兵两万不可。”
严昂顿觉严湛好大的口气,云州原有兵力六万,加上严祈带来的三万,总计九万。而与北梁鏖战数日,已折损万余,不想严湛开口便要两万精兵。严昂心中打鼓,若依严湛,只怕再难控制。严昂看看一旁的赵拱,却见他点头示意,但仍犹豫再三,不肯决断。
赵拱见状,便道:“宣王殿下,舜城的情况你也知道,草岭山驻兵两万,盘城驻兵五千,章邗领兵五千,便去了三万。与北梁鏖战数日,折损万余,眼下舜城可用之兵仅不到五万,你开口便要两万,只怕一时难以筹措。一万五千精兵,如何?”
严湛声音虽低缓,但却不容质疑地道:“再重复一遍,若想本王将兵,非精兵两万不可。”
严昂一脸无奈,看向赵拱。赵拱沉吟良久,方才道:“既如此,末将可调出两万精兵,但是否可行,全凭惠王殿下决断。”严昂心道,你已言及可调出两万精兵,本王又能作何决断?当下便依了严湛所请。严湛见严昂应允,便径自回营。
严昂责备道:“元帅何以轻易言及调出两万精兵,严湛得之,无异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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