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下半学期已经度过了两个月,于美业突然和我说要主动申请降级,我一听大吃一惊,别人都是被迫降级,哪有自己主动申请降级的?他说:“文科的那些科目到什么时候都没有问题,但数学和物理落下了就补不上,现在几乎是什么都听不明白,这样下去我的前程就毁了。”我说:“我可以帮你。”他说:“晚了。”我俩就此事讨论了好几天,也没有扭转他的想法,他毅然决然地降到下一个年级去了。
我和于美业自小一起长大,披肝沥胆、形影不离,比亲兄弟不知亲出几里地去。他思想深邃、机灵好斗、能言善辩,凡事有见解,处事有主见;我虽然学习比他强,看起来也非愚笨之人,但自己清楚自己性格愚憨、办事迂腐、为人木讷,所以凡事我都是以他为主的。他的降级使我怏怏不乐、郁郁寡欢。一天,我帮父亲去帽儿山峰下收萝卜,回到家已经八点多了我母亲切了一盘萝卜条,我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嘎嘣”一声,牙被硌了一下,像火山喷发一样尖锐地疼了起来,我一个高就蹦到地上去了。一连一个多月,牙疼不止,一切办法皆无效。后来的一天,我去找于美业看电影,他姥爷在我后背上用三棱子针挑了两下,拔了两罐子,在看电影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不疼了。之后,一连四颗臼齿无缘无故地粉碎脱落。
多灾多劫的一学期终于过去了,学期开始了,这是我们踏入了初中的最后一年,也是升学的关键阶段。可谁知道这竟是我新劫难的开始。
开学第一天,我们领了新书。付春趁我不在上了皮,还给我订了几个白纸本,好做数理化作业。在裁牛皮纸时,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我进教室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心里既感动又不忍。
任课老师几乎全部更新。
语文教师是语文教研组长李山。他三十几岁,面容端庄,神色凝重;双眉浓重,整齐如削;眼光犀利,炯炯有神;服饰整洁,一丝不苟,颇有师道尊严之威仪。
他是全国推广普通话模范,读起课文来字字清晰、准确有力。他对我们的发音要求也极为严格,这一点对我影响深远,养成了我字斟句酌的习惯。他讲课极其精炼,该让我们掌握的条条框框,一点多余的东西也没有,极便于我们记忆。他反对华而不实的文风,对我们的作文,要求一定要言之有物、质朴无华,决不允许堆砌辞藻、铺陈修饰、空话连篇。这一点和我以往的文风不符,我追求华丽,总觉得那样文章美一些、浪一些、吸引人一些。在他的要求下,我努力转变自己的文风,受益良多。我写过这样一篇文章,这是我在做农活时悟到的。大意是,我在种地背垄时,眼盯着撅头,自觉的背得很直,可抬头一看,从某个地方开始就已经歪了。由此我想到人生也是如此,必须时常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否则,偏离方向而不自知。文章很短,不足二百字,我自己觉得比我呕心沥血写的华文差多了,他却给了我一个很高的分数,令我和全班同学都很意外。
数学老师孙良,回族人,是一个资历很老、威望卓著的老头。那时他已到了接近退休的年龄,满头银发,身高体胖;不修边幅,衣服前襟上油渍麻花,几乎光可鉴人。他教学经验老到,初三的课本不知教过几多遍,熟极能流。也正因此,他教起学来不太认真,不太顾及学生的感受,总觉得讲一遍学生就该会。可恰恰相反,有一些地方,学生就是没弄懂。学生接受新东西,有一些地方,需要慢一点;有一些地方,需要反复强调一下;有一些地方,需要多出题,反复练习,学生才能理解、掌握。匆匆忙忙、一带而过是不行的。我班又经历了一场“滑铁卢”,就是这个阶段。期中考试,我考了一百分,朱来令全班意外地考了八十六分,辛智、王贵都在60——80这个档,其余同学全不及格。以后,孙老师听取了同学们的意见,改变了教法,成绩自然就上去了。
平面几何老师谭鹏,中等身材,略胖,腿有点受水气。讲课不疾不徐,一丝不苟,面面俱到,不厌其烦。只是太过琐细,反有重点不突出之嫌。
物理老师常祥,大高个,白净面皮,颇有书生之气。这一学年的物理课本,我的感觉是知识庞杂,编纂不够系统,跳跃性比较大,学起来比较吃力。因此,常老师也是出力不讨好,全体学生的成绩不理想,也非老师之过。
新开的化学课授课老师叫张福,这是很有意思的一名老师。个头不高,头发稀疏,总是蓬乱着,上课时,总有几缕纠结在一起,七扭八歪地指向天空;尖尖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上边的两颗门牙挤在一起侧棱着,其中一颗下边缘崩了,一个角尖尖的,像鼠牙似的;两只眼睛叽里咕噜地乱转,每当提出问题,他的眼睛就四处乱转,观察着同学们的反应;他的穿着十分怪异可笑,一年有三个季节,穿着蓝呢子大衣,头带配套的呢子帽,脚穿着光可鉴人的皮鞋。脱了外套,里边的衣服随随便便、皱皱巴巴,简直是里外两重天。写板书他也很不注意,常常弄得前襟上沾满了粉笔灰,他也不掸一掸,就把外套往身上穿。夏季,他身穿整洁笔挺的中山装,脚上却穿了一双满是皴口、久不擦油的破皮鞋,打扮得不伦不类。他媳妇是他的学生,是我班费守芬的姐姐,人长得非常漂亮。他媳妇给他收拾不起,无论怎样收拾,他非要穿出个怪样来。他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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