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结束被他扔在地上踩了又踩,过了会儿,他单手滑开手机屏幕,红色的电量警示灯亮个不停。
那是一个偏远山区的电话号码,他再次拨了过去。
又是冗长的“嘟嘟嘟”的声音,好在是接听了reads;。
周琛低着头,他的声音难得关切,一只手扶着窗沿,用方言喊了声“姥爷”。
对方的声音中气不足,甚至有些颤抖,周琛掌心蜷缩着,问他,“是不是身体又不好?”
那是这位七十岁老爷爷住处边上的简陋店铺,靠近山道,偶尔有车过来,还会停下来休整一下,这生意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为之前没有国道,这边还算是必经之路,但自从国道通了,这条山道便被逐渐废弃,偶尔只有县城里都已经剔除的小三轮超载经过。
一个小三轮后面能够拥着十几个人,目光无神,这些人都是跟着包工头出去赶工期的,更加不舍得消费。
姥爷开口,“没有,我身体好的很,你不用担心,你在外面过的好不好啊?”
周琛轻声说好。
“你过得好就好。”
姥爷犹豫了下,店铺里的小年轻嗑着瓜子也看不过眼,他抢过电话,说,“还不是你爸在外面赌博欠下了高利贷,现在高利贷的人都找到老家来了,就堵在你家里门口,前几天还只是警告一下,这回还在门上泼了大红色的油漆洒的到处都是。”
周琛烦躁的很,又叼了根烟放在嘴边,黑黢黢的杂物室里,那一抹亮光甚是耀眼,他说,“你让姥爷接电话。”
小年轻把电话递给姥爷,姥爷的双手发颤,他把听筒放在耳边。
那边的声音清冷到漆寒,他听见自己的外孙在说,“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就算他被打死了也是他咎由自取,如果高利贷的人过来找你,你就把我的手机号码报给他们,就说我是他儿子。”
“那不就——”
周琛截断他,猛地抽了口烟吐出去,他说,“没事,你顾好你自己就行。”
挂断电话之后,周琛倚靠在窗户旁边暗沉的角落,他皱着眉头仰着脑袋沉思许久,突然,连续的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从杂物间传出来。
他吓了一跳,喝了声,“谁?”
刘焱揉搓着自己的膝盖,低声国骂了下从隔间里小心翼翼的走出来,迎面看见逆光的周琛,她看不清他面部细枝末节的表情,自己却得僵硬的笑下。
但是尴尬貌似并没有缓解,她索性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说,“那什么,不是体能测试嘛,张老师让我把不要的东西拣进来。”
周琛的手机自动关机,被他揣进兜里,他疑惑的看她一眼,说,“你一直都在?”
刘焱被烟味呛的咳嗽了下,走到周琛边上开了窗户,大风吹进来,里面氤氲的土腥与腐臭一扫而尽。
“嗯,找个地方休息,没想到这么巧还能遇见你。”她咬了下下嘴唇,说,“放心吧,我什么都没听见。”
周琛觑她一眼,“你听得懂?”
刘焱嘿嘿一笑,“只听音不大懂说什么。”
有一阵劲风穿过风口无遮无拦的冲了进来,杂物间的东西乒乓作响,“哐”的一声,大门被出乎意料的带上了。
周琛嫌弃这风太大,把烟头踩灭,又顺手把窗户关了起来。
周围突然的安静下来,刘焱靠他近些,抬头看他,“喂,周琛,你应该认识我的对不对?”
她一早怀疑过的,只是听到他的家乡话后更加确信了,这些似曾相识的发音,小周琛教过她一字半句的reads;。
周琛犹疑了下,他知道她问得是什么,只是一直目视前方,故意不答。
刘焱伸手垫脚板正他的脸,眼睛里闪烁着溢于言表的欣喜,“刘焱这个名字真的不多见吧,上次在你家你问我叫什么,其实你就知道我是谁了是吧?”
“周琛周琛,我一早怀疑过你就是周琛,没想到还真是嘿。”
周琛双手握住她的手腕扯下来,本来冷着脸的,但是不自觉的带了温度,“我一直就是周琛,有区别噢?”
“怎么说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嘛。”
周琛凑近她,故意呵呵了下,“说的好像回忆多美好一样?”
刘焱愣了下,的确,小时候班里女生少,她又长得人畜无害,穿的也比外地的学生精致一些,许艳偶尔还会给老师塞点钱,一来二去,她在班里几乎是一手遮天。
男孩子带过来的玩具她要借过去给他,女孩子喜欢玩的跳绳皮筋踢毽子必定要锁着他过去旁观,不会写的作业要跑过去问他,就连调换位置都要一直坐在他身边,她白天几乎与他是形影不离。
小时候的爱憎泾渭分明而且浓烈,她现在已经不明白当时的喜厌如何萌生,只是知道,记忆的角落里有一个她曾经无缘由珍视的人,后来不明所以消失了。
现在想想,她一厢情愿的好感,在他眼里可能是负担累赘。
刘焱张着嘴巴一时没发出声音,周琛合上她的嘴巴,听见她讷讷问,“你那个时候为什么突然离开了?”
她想说,她当时的确伤心了好长时间。
周琛没回答她,她也怏怏的觉得无趣,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你走了不久我也转学了,知道消息的那天晚上还在想怎么给你说,没想到你比我先走一步。”
沉默了一会儿,周琛突然问,“你真的不知道我是为什么离开的?”
刘焱摇头,“我问过老师,老师说你家人把你接回老家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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