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轸说道:
“西南的情形不知你是否知道。西南战事多年来从没有停止过。主要是为了争夺党项人世袭的河西那一块肥肉。可都是对付些土兵,并没有什么大战。去年年底西南招讨使韩匡嗣病死,他的儿子韩德威今年年初接任,没想到刚一到任就出了大事。先是党项十五部一起侵边,朝廷派刚刚征讨阻卜回军的耶律速撒半道直接去支援,不久接到捷报,朝廷下诏表扬还派使者带着犒赏前去慰劳。以为没事儿了。不想刚入三月,紧急军报飞到,说到党项又叛,天德军一场大战节度使颓剌父子双双战死。朝廷震惊,像这等大员阵亡的败仗好久没有过了。”
两三个月前正在举行入葬大礼,挞凛就在大营之中,天德军节度使战死的军报传来他也是知道的。当时就为那里的烽火突起战事惨败感到颇为震惊,还曾想到韩德威打仗看来不行。却不清楚具体情况。斜轸几年前做过西南招讨使,对那里的形势应该知之甚清,而他将要介入北院的军事全局,正需要了解情况,于是问道。
“这事我是知道的。只是不明就里。党项土著势力分散,历来都是小打小闹,怎么韩招讨一到就大打起来了呢?”
斜轸咧嘴苦笑:“韩招讨运气不好。去年赵光义的头上掉了个金元宝。定难军节度使李继捧献地归附。他自然高兴极了,正想一统天下,银夏这个老顽疾藩镇就自己送上门来。脑袋一热,想乘机连阴山以南大河内外一起收了,出一口高梁河骑驴逃跑的恶气。便支持王承美去夺回老巢旧丰州。韩招讨刚去,没有准备,结果一战大败。”
“噢,后来韩招讨毕竟得胜了。”
“是啊。为了扭转战局,朝廷专门下了一道旨意,赐韩德威尚方宝剑,所有属下可以先斩后奏。又增派了北院大王耶律蒲奴宁率兵增援。说是打胜了,可是不过抓了几个跟着起哄的小部族首领,还有一些部族投降了。而罪魁祸首王承美那贼早就带着战利品撤回新丰州庆功领赏去了。”
“这个王承美我听说过。是党项藏才族人,是世代居住丰州的当地豪酋。太祖皇帝打下河西,他爹以地归降。穆宗时荒忽朝政边防松弛,这个反复小人率领部族南投了宋国。他既然想要夺回旧地,怎么又轻易撤了呢?”
“不是他想撤,是李继捧的族人不服,纷纷起兵,定难五州全都反了。赵光义不但没有吃到一块大肥肉,反而吞了个火炭团,惹得烽烟四起。银夏都消化不了,不要说北地阴山了。没了宋军支持,王承美只好退回他的新丰州。”
作为老边将挞凛知道,这里说的旧丰州在阴山南麓金河一带,就是目下辽国的丰州和西南招讨司所在地。王承美的父亲投宋之后,开封在大河以西浊轮川以东划给他一片封地仍然叫做丰州。当时这片土地还在北汉版图之内,开封其实是用他作为与北汉和定难军争夺这块地盘的一个楔子。
“既然已经胜了,干嘛又要增兵呢?”
“现在就是这个问题。韩招讨新官上任三把火,本想立功显名,却遭当头一棒,损兵折将,这口气总是要出。单单教训党项那些墙头草,根本用不着增兵,西南两万人马,还有后来增派的北院大王速撒的五千援兵,根本用不了。”
“难道韩招讨是想要报复姓王的打到新丰州去?”
“那倒不是,朝廷有严命,大丧期间不许挑起和宋国的战端。”
“那他想干什么?”挞凛大惑不解了。
“他提出要北灭突厥!因为王承美那贼除了有开封的支持,还勾结了阴山一带的突厥。既然不能报复宋军,就要惩治突厥。这件事枢密院没有人赞成。可是不知道太后是个什么想法。”
提到突厥,挞凛敏感起来。阴山以北属西北招讨使司下的倒塌岭节度使司统辖,是挞凛的职份所在。他知道,突厥曾经强盛于隋唐,是当时的主要边患。唐代成功地打败突厥,从此这一支强悍的北方民族一部分融入中原,一部分卷旗西去。只有一小部分既没有西去也没有驯服的残部仍然留在阴山,虽然他们中间不乏有人还想东山再起,但已经不是西北招讨司的主要祸患。要说王承美勾结突厥,是完全可能的。还有人说党项根源上就来自于突厥呢。挞凛没有见到西南招讨司的报告,没想到这个韩德威居然要大兵北讨突厥,简直是不可思议。突厥强盛时最善诱敌深入,然后隐藏在荒漠之中发动突袭,令中原大军疲于奔命被动挨打。现在剩下些倏忽来去的残部,动用大军更是大砲打蚊子,劳师糜饷又难以奏功。看来这个韩招讨是为了挽回面子急于要打个大胜仗,根本不了解情况就盲目决策。
他听出北枢密话中的不满,也明白了这事为什么不能在朝会上说。想起耶律古老在这里等着催饷备询,多日不得接见,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以为枢密院效率低下,这时也知晓了其中原委。
转眼到了御帐,许多卫兵一路侍卫站立。斜轸问一个守在门口随时听候招呼的太监:
“现在谁在里面?”
太监陪着笑脸道:“南面室昉老丞相才走,太后和皇上刚刚得空,还没有传见别人。大人稍等,小人进去禀报。”
太后显得很疲倦,倚在坐榻的靠枕上,端着一杯茶正在慢慢啜饮。耶律隆绪隔着一张矮几坐在旁边。小皇帝的脸上红润了许多,比起在葬礼上见到时好像健壮了些,显得气宇轩昂神采丰逸。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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