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斐微微一笑,正要答话,有内侍踏进了审刑院,说是圣上有话,要传召云斐。
聂酰心碎,差点痛哭流涕,云斐在他不堪一击的眼神底下整了整衣冠,向聂酰道了歉,后者握着他的臂膀,紧了又松,末了长叹口气:“这圣上的旨意,你不得不去。只是审刑院人少事繁,缺了你是缺了脊梁,你,你可务必要早些回来啊。”
云斐笑着答应。
内侍谨守本分,一路上无话。云斐问他两句,连圣上当前是什么情绪都没透底。两人默默往前,一直快走到宫殿,看见长公主远远地照面而来。
云斐等人离得近了,躬身问安。长公主一路若有所思的模样,往日端丽的面容有几分肃然,见到是他,才稍微露出点笑容:“是云斐啊。你来见陛下?”
云斐应是。
长公主像是有心事,只略一点头,跟着便离开。等走出三五步,又转过头来,叫住云斐。
她的目光有几分复杂:“你明年该当及冠了吧?”
“是。”
她又点了点头:“是该娶妻的时候了。你可有看上哪家的女孩子?”
“还没有。”
长公主微微一蹙眉,只嗯了一声,就这样走了。
殿中暖意融融,景熹帝独自一人,面前摆着张棋盘,低垂着眼,正袖手自弈。不等云斐行礼完,便招了招手:“过来,与孤一道下棋。”
云斐走上前,景熹帝随口问:“袁聪的案子审得如何了?”
云斐说明了季柏的冤屈入狱,又说案子可能与礼部尚书李平有关,景熹帝笑了一声:“聂酰那老家伙是不是又不想批抓捕令了?你去跟他说,按章办事是规矩。”
云斐应了是,一面走了步棋。听到景熹帝又问:“你前些天不是说你没有中意的人,年纪也不小了,孤替你指一个如何?”
云斐心口剧烈跳动两下,抬起头来。
景熹帝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听说御史中丞梁奢的千金长得国色天香,尤擅琴棋,是个不错的人选。”
云斐几乎说不出话来,立刻拜倒在地。殿中寂静,景熹帝等了片刻,又笑一声:“你这么不言语,是高兴傻了,还是不想娶?”
云斐半晌才出声:“臣不愿娶梁家千金。”
景熹帝微微一挑眉,笑说:“你平时迂回绕圈子的说辞多了去了,这么直接地顶撞,今天倒是第一次。”然后又说,“挺罕见。”
云斐只深深叩首:“请陛下治臣不敬之罪。”
景熹帝道:“今天是指婚,又不是吃人。你不想娶,难道还能架刀子逼着你?只不过不想娶总有不想娶的缘由。你是嫌弃梁奢的千金配不上你?也不是不能换别人。”
云斐道:“臣并非嫌弃,只是……”
只是了半天并没有下文,殿中死寂沉沉,直到景熹帝挥了挥手:“算了,这终究也是你自己的事,孤不再插手。此事就算揭过,你起来吧,接着下棋。”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清丽女音传来:“揭过什么事?”
安平从锦帘后面转进来,仍是一身红色宫装,本来面孔上有些笑意,看见云斐后,立时便沉下来几分。
云斐问公主安。安平不加理会,绕到景熹帝跟前,看父皇手中捏着枚白子,又看了看棋局,然后两手抱着景熹帝的手,把白子压到棋盘上。
“下这里。”
景熹帝撑着下巴笑道:“你一个臭棋篓子,还来指挥我下棋?”
安平有些不平的模样:“谁臭棋篓子啦?”
“你来你来,拿本事说话。”景熹帝把棋盘推过去,“你和云斐下一局,赢了就算你是香棋篓子。”
安平微微拧起眉:“谁要跟他下!”
景熹帝道:“怎么,云大人不过是冤枉了你一次,就这么记仇?”
安平百般不愿,又拧了片刻,才抬起眼,看了云斐进殿后的第一眼,语气平淡:“云大人,你棋技如何?”
“臣技艺不精。”
安平低哼一声,再不言语,只抬手落子。方才棋局本来便是黑子稍占上风,云斐又寸步不让,不一会儿安平就心浮气躁,眼看要失掉半壁江山,索性将棋盒往旁边一推:“不下了。”
景熹帝笑道:“今天你脾性怎么这么大?”
安平磨磨蹭蹭,走到景熹帝面前,抱住父皇的一条胳膊,仰起脸说道:“我今天在路上碰见了袁大人家的小公子,不过八^九岁年纪,戴着孝布在街上走,只跟了一个随从,那个模样仍是很伤心。”
景熹帝道:“幼年失怙,自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安平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景熹帝笑着道:“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安平微微抿唇,终于道:“袁大人的案子审得如何了?”
“审刑院主审,还有些头绪需要理清楚。兹事体大,也不能冤枉了人。”景熹帝看她一眼,“你对这事倒是上心得很。”
安平拨弄面前的一株兰草,假装听不懂这话的深意。景熹帝又道:“云斐正好在这里,你不问他偏偏要来问我。”
安平终于看了云斐进殿后的第二眼,听他答道:“季柏季大人已经无事,明日便可以回家了。”
安平面色终于缓和了两分,回道:“云大人审案辛苦了。”
云斐微微一笑。
景熹帝突然道:“你倒是对这个季柏很上心。”
安平道:“我还有幅画在他手里呢,要等他出狱之后品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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