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后的生活,文景也逐渐有了自己的盘算。海容眼看就到了入学的年龄,吃住就跟着姥姥姥爷,老人们身边也好有个小人儿照应。考虑到自己和长红为了相爱一拆两家,这种毫无顾忌的组在吴庄村人面前肯定扎眼,他(她)们可以远走高飞。现在国家的政策宽了,哪里的黄土不养人?一条出路是通过长红的大哥到省城西山的矿,租间茅棚小屋,买个缝纫机给矿工们做下井时穿的特制袜子,先靠她来养家,慢慢地再给长红找些活计;另一条出路是承包南山的荒坡,夫妻俩筑土为屋、垒石为床,植树造林,大干一场。她不相信有她和长红这两双勤劳的手,就过不上好日子!
苦日子甜日子,眨眼就到了给文德烧儿的日子。文景竹篮里放了香火、冥币和供品望南坡断魂岗而去。未到坟前,脸上已是泪珠滚滚了。说句良心话,文德的早亡留给文景心灵深处的创伤是不可弥补的。这创伤是任谁,任什么喜事都不可修复的。出门之际,老父亲陆富堂要伴随她去,被文景和娘挡住了。每到祭日,爹都不能忘怀。念念叨叨要到文德坟上走一遭。爷俩形影相随,相扶相帮一起干惯了活计。这些日子,爹不是梦见文德冒冒失失把驴车赶到河里去了,就是梦见他骑着自行车上一道坡时,又滑溜下去了;要不就说文德遭了蜂蛰,脸膛肿了。而事实上是他自己牙疼,脸颊有些浮肿。他说他想去会会文德,万一儿子真过不了哪道坎儿,他就去再帮一把。文景怕年迈人看见宝贝儿子的坟头,触景动情,哭伤了身子,就急中生智说:你那儿媳妇二妮正在那儿与文德说心里话呢,你去了方便么?这才将父亲止住。然而一出村口,向西望见上学的路上一群孩子在奔跑,朝东南砖窑场又传来人喊马嘶,南山坡上牧羊滚滚。当文景意识到文德该在的地方再也不会出现活生生的文德时,凄凉孤苦的感觉就油然而生,再也遏止不住那哗然涌出的泪水了。
来到文德坟前,才发现二妮果然在这里。只见她跪在文德坟前,扳了供在砖灶上的烤红薯、烧土豆,照着墓堆旁的纸灰旋风儿又打又骂:死文德,我说不准用擦屁石,你就当了真?偷偷摸摸去立土崖也不和人说一声!即便你狠心让我担这逼死你的罪名,就忍心抛下你那二老爹娘么?你叫文景姐姐走不得走,留不得留,怎么处置哩?你若地下有灵,撞客呀,再撞客了旁人让我看看,对我说句贴心的话儿
旋风似乎不解人意,掠过文德的坟头又转到旁的坟场去了。卷走了二妮烧给文德的冥币。二妮便呆呆地失神地望着那翻p>
谢谢你,二妮。文景与二妮并排跪了下来。除了自己一家人不能忘文德,又知道二妮对文德也情真意切,文景十分地感激。
文景姐姐!二妮一转身见是文景,叫一声文景姐姐便与文景哭作一处了。她说她实指望花好月圆,哪想到婚期变成了祭日呢。她说她爱文德又不是希图陆家有万贯家产,就是看文德实在真诚,爱陆家待人厚道;她说不愿意用擦屁石那是与文德说的玩笑话啊。
二妮,没有人怨你。文景见二妮哀哀欲绝,说得全是实话,于心不忍,反倒变成打劝的人了。
我听说家中二老为了娶我省吃省穿硬从自己身上扣剥,恨不得早日嫁过去孝敬他(她)们。文德出事后我一直不敢过去,看似绝情绝义,是怕勾起二老的心病啊
二妮,我知道你的心!文景想起文德两次撞客到二妮身上的情景,便能体会到两个年轻人是怎样地心心相印了。那都是二妮不舍文德,神魂颠倒,出现了幻觉。
姐,街居巷人对二老怎样?二妮突然擦干眼泪道,自从文德放了吴长红和冀二虎一马,村里的年轻后生们见了我吓得窜墙根儿遛!假若谁欺负二位老人家,姐就告诉我!
难怪三货、慧生们对爹娘那样好,原来都是二妮的功劳。文景由不住破涕为笑了。真想不到二妮还有这份儿孝心。
咱原本不是有意的,看他们那颤悚悚的样子,倒学会了这一招!二妮也含着泪笑了。咱既没权又没钱的贫寒人家,只有靠这拿众人一把了。哎,你说文德在那头真能掌了权么?
能!我想,一定能!瞧二妮将信将疑、意驰神迷的样子,文景就顺着她的心思附和。
两个女子烧罢纸,下了断魂岗往村路上返时,二妮又一步三回头,泪流满面了。文景便不打劝,任她哭个痛快。想想未曾过门,不能用别的法子对恩德深重的公婆有些回报,只能采用这龌龊的法子,也真够叫人心酸了。唉,未出阁的大姑娘,当着自家爹娘哭都不好意思呢!
路过慧慧的衣冠冢时,文景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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