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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景从来不喜欢鬼鬼祟祟的作为。可是在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她趁着朦胧的月色,悄悄地站在赵家墙外的柴草垛前,倾听了半天。她压着砰砰的心跳,在杯盘相撞的吃饭声中逮捉一个细嫩的小女孩的声音。赵春玲的出现激起她生命中母亲的情愫。一年多不见如同一个世纪。她迫不及待地想听听娃儿说话的口舌利爽了没有,想看看小海纳吃胖了没有、长高了没有。可是一p>
回了家吃晚饭的时候,海纳又成为全家的热门话题。文景怪怨父母不该把春玲回来的消息瞒着她。文景的父母说他(她)们一直在暗暗地帮她留心。每逢路过赵福贵家的小巷时,都要停留一小会儿,仔细瞧瞧那小巷里有无小女娃儿蹦出来。她(他)们领着海容看红火时,还吩咐海容认真瞅瞅观众圈子里有没有妹妹。奇怪得很,不仅没有发现小海纳,就连赵福贵老两口儿也不见。难道说他(她)们为了藏娃儿,连红火也不看了?
弄不好我得与赵春树交涉!我有权见我亲手抚养过的女儿!文景说。这天晚上她吃得很少。长久以来一直被压抑和隐忍的思女情怀、骨肉亲情又复苏了。文景的思想和行动完全被相见的yù_wàng降伏了。
你先忍一忍。正月十五元宵节的那天,不会不出来。文景的娘说。
于是,文景度日如年地等待着这一天。
正月十五元宵节,风轻日丽,万人空巷。吴庄村的男女老少都衣着簇新,蚁群似地拥到十字街口了。激越的锣鼓声响起后,先是高跷踩场子。随着咚咚嘁呛嘁,咚儿咚儿嘁呛嘁的锣鼓声点子,那场子越来越大;围观的人在一片嘻笑声中往后退。接着是旱船飘了进去,狮子滚了进去。由于吴庄村这年的红火规模大、花样儿多,村西的赵庄、村东的李庄也赶来不少凑热闹的观众。这样吴庄村十字街口的盛况就可以用摩肩擦踵、人山人海来形容了。为了不出意外,吴顺子事先就用门板盖了井口。所以捷足先登者早早儿就占领了井栏、井架。十字街口的几户人家的屋顶上、墙头上也坐满了人。
文景一家人出发得并不迟。她的父亲陆富堂还为外孙女儿扛了个方凳子。但是,等他(她)们扶老携幼来到了十字街时,有利地形早被年轻力壮者占领了。黑压压的人流一拥一拥地根本容不下一只安稳的凳子。小海容站在凳子上摇摇欲坠,又被大人挡住了视线,急得直哭。陆富堂这时就叹口气道:假若你舅舅在世就好了,能把你举到肩上。唉文景怕听她爹的伤感,忙朝维持秩序的吴顺子招了招手。在吴顺子、冀二虎、三货等人的帮助下,她(他)们一家四口才穿过红火场子进入临街的一家。坐在这家的屋顶向下俯瞰,这才看清红火场子的全貌。
果然,春玲、红梅花和过去几位宣传队的男队员都踩了高跷。与过去不同的是提倡跳语录歌舞的春玲如今扮了潘金莲。军绿短衣裤变成了粉红的长戏装。脖子里带了珍珠项链,头上也插金戴银。耳坠子与额前的银凤钗上垂下的吊珠儿相呼应,丢儿丢儿地晃动。红梅花扮了王婆子。头发拢到了后脑勺,堆成个姥姥髻。额头上画了个火罐印儿,嘴角还点了黑色的吃喝痣儿。一手执团扇,一手拿个烟锅子,很是滑稽。好出洋相的吴天保穿的是白蛇传中许仙的服装,却自称是西门庆。只见他目光色迷迷地只朝那潘金莲身上瞟。那潘金莲貌似正经,却不断嫣然一笑,暗送秋波。春玲没有生育,身段儿仍如少女般灵活和柔软。再加上这几年在世俗风尘中的磨练,凤视蛇行,袅娜多姿,只把那妖、只把那媚发挥得淋漓尽致。那王婆子也眉来眼去,弓了腰身甩着两臂,不停地在潘金莲和西门庆之间穿梭。观众接二连三地为她(他)们鼓掌喝彩,目光只盯着这三个角色。连屋顶上的人也不停地叫好,说春玲真神妖,她怎么比年轻时候还迷人。说红梅花真逗,比年轻时更放得开了。啧啧连声地称赞。这使文景莫名地自卑自厌。一个人一辈子永远是你自己,这是何等地单调和乏味啊!
可是,她的目光却还是在人群中。人群中没有赵福贵,也没有她过去的婆婆,更没有小海纳。长红的爹娘却突然间闯进了她的眼帘,勾紧了她的视线。他爹正从老婆婆怀中接过他(她)们的孙女儿,揽在自己怀中。那孙女儿额前的一撮白发染成了红色,就象戴了一朵红绒花。与黑黑的头发、白白的小脸盘相映衬,煞是喜人。爷爷一边笑一边指着高跷腿子上的王婆子(红梅花)逗娃娃。一会儿又见那女娃儿用小手朝乐队中比划。那爷爷便急速穿过红火场地,踮了脚跟将娃儿放到了长红肩上。长红耸了耸肩膀,让女儿稳稳地骑在自己的脖颈上。低了头继续吹琴。那女娃儿的目光只朝着王婆子(妈妈)笑。小手儿却娇憨地一会儿抓扯着爸爸的头发,一会儿揪着爸爸的耳朵。弄得长红的头脸长一阵儿、扁一阵儿不断地变形。
这和谐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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