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的事情过去了,厅长还是厅长,杂志还是杂志。那个韦寡妇已早作了严副厅长的夫人,调任了另一个部门成为处长。景雪荫也弃文从政了,她通过和省文化厅党委书记的情人关系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有了党票之后很快得到了提升,提升为厅里的处级领导。景雪荫这女人感情丰富,言谈开朗,处事圆滑,群众拥护她,领导厚爱她,她多次被评为省级劳模,在去年的党员评定中她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今年上半年她又在省文化厅里兼任了厅机关党委支委书记,随后又成了省文化厅党委委员,她现在可以说是省文化厅里大红大紫的人物了。而钟唯贤,永远也没出息的老头,他既不信李洪文,又离不得李洪文,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击败了承包了三年杂志、在经济上一塌糊涂的上一个编辑部班子,他出任了新的主编。庄之蝶赶到那座熟悉的大楼上,自然是不停地与碰着的熟人打招呼,一推开还是那间会议厅改作的编辑室,所有的编辑都在里边,每个人都拿了一条裤衩在抖着看。猛然门被推开,收拾不及,见是庄之蝶,李洪文就叫起来了:“哎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一件就给你了吧!”庄之蝶说:“这是干什么呀,一人一块遮羞布!”一个面孔陌生的人就走过来和庄之蝶握手,说:“庄老师你好,他是王鹤年,写的,你给他们厂的产品提提意见吧!”李洪文说:“刊物整顿之后,业余作者都给刊物拉广告的,鹤年写得不错,他们厂是街道办的小厂,他拉不来广告,就送大家一些他们的产品。这是防性病裤杈哩,有性病治性病,没性病防性病。”庄之蝶说:“这倒适合于你,他只需要的是壮阳裤衩。”说得大家都笑了。钟主编笑得脸缩成一团,形如核桃,直卸了眼镜擦眼泪,说:“之蝶,你过来,我这里给你攒着好烟的。”就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纸盒,里边满满地装了香烟。十多年前,庄之蝶开始抽烟的时候,就特意给钟唯贤做了个大纸盒,因为业余作者来送稿,首先是要敬编辑一支好烟的,钟唯贤不抽烟,常是谢绝。庄之蝶就叮咛不必谢绝,他可以代为消费的,后来的编辑叫苟大海的便说:“老钟真是迂腐,庄之蝶现在还抽那种烟吗?今日当着庄之蝶的面,以后这烟我就代他接管了!”说着把烟盒拿过去,将烟全倒进自己抽屉,顺手把自己的椅子给庄之蝶坐了。
庄之蝶坐下来,相互寒暄了许多,自然就谈起了新出版的杂志,编辑室人人激动。从内容的质量到封面的设计,以及这一期的广告宣传,无一不充满了自信,尤其谈到周敏写的那篇文章,夸耀邮局门口已张贴了海报,特意介绍这篇文章,编辑部已经决定再加印一部分杂志,且要对周敏提高槁酬。李洪文说:“大作家,我已经说过了,曹雪芹写了一部《红楼梦》,一部《红楼梦》养活了几代人吃不完。现在你庄之蝶,也活到供人吃你了!周敏这篇文章是不长,可以说只吃到了你的脚趾甲;几时我也要写写的,你说给我什么吃?”庄之蝶说:“我什么也不让你吃!”李洪文说:“那好吧,某一日我写一篇了,会署个女人的名字,看你让不让?你一定说:让你吃口条吧!”庄之蝶就笑了:“让比你吃痔疮!”周敏一直不说话,只忙着给庄之蝶沏茶,倒水,过来说:“庄老师,这是我发表的第一篇文章,你要多多提意见的。”庄之蝶就平静了脸面,正经对钟唯贤他们说明他正是为这篇文章而来的,有个问题放心不下。钟唯贤也立即紧张起来,问道:“什么问题?”庄之蝶说:“别的都可以,就是写我与阿x的关系,渲染得太过分了,会不会出现副作用呢?”钟唯贤说:“这我也考虑了,我问过周敏,材料是哪儿得到的,周敏说材料不会失实的。”庄之蝶说:“事情都有影子,但一具体写,味儿就变了,虽没有署真名,可环境、人物形象又太具体,你知道我和景雪荫相好是相好,真还没有发展到谈恋爱的。”李洪文说:“这有什么,通篇都在塑造了一个高尚的女性,谈恋爱又怎么啦?婚前和谁谈恋爱都是正常的,何况你现在是大名人,能和这样的名人谈恋爱也是一个女人的荣光,她景雪荫盼不得全世界人都知道她和你有那么一段美丽的艳史。”庄之蝶说:“洪文你别胡说,我虽然相信景雪荫不是那号人,但咱们毕竟是在中国,要看现实。她现在有家庭,又有领导地位,不出事就好,出了事对谁都不利的。”钟唯贤问:“那你的主意呢?”庄之蝶说:“编辑部极快派人去给景雪荫送一份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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