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之蝶说这句话时是心里这么想着,原不想说出声来却说出了声。没料牛月清也说了一句,他现在就希望牛月清赶快地瞌睡。但是,女人却在被窝里动起来,并且碰了一下他,要把他的手拉过去。庄之蝶担心会这样,果然真就这样来了,他厌恶地背了身去,装作全然地不理会。这么静躺了一会,又觉得对不起女人,转过身来,要行使自己的责任。女人却说:“你身子不好,给我摸摸,讲些故事来听。”庄之蝶自然是讲已经多少次重复过的故事。女人不行,要求讲真故事,庄之蝶说:“哪里有真实的?”女人说:“就讲你发生过的。”庄之蝶说:“我有什么?家里的猪都饿得吭吭,哪有祟的糠?!”女人说:“我倒怀疑你怎么就不行了?八成是在外边全给了别人!”庄之蝶说:“你管得那么严,我敢接触谁?”女人说:“没人?那景雪荫不是相好了这么多年吗?”庄之蝶说:“这我起咒,我与人家一根头发都没动过。”女人说:“哎吆!你好可怜呀,我以后给你介绍一个,你说,你看上谁了?”庄之蝶说:“谁也看不上。”女人说:“我不知道你的秉性?你只是没个贼胆罢了。刚才说汪希眠给他娘过寿,你一口应允了要去的,瞧你那眼神,你多高兴,我知道你看上了汪希眠的老婆了!”庄之蝶说:“看上也是白看上。”女人不言语了;庄之蝶以为她已睡着,没想牛月清却说:“汪希眠老婆爱打扮,那么些年纪了倒收拾得是姑娘一般。”庄之蝶说:“人家能收拾嘛!”牛月清说:“收拾着给谁看呀?我听龚靖元老婆说,她年轻时花着哩!当年是商场售货员,和一个男人下班后还在柜台内干,口里大呼小叫地喊,疯狂做爱,别人听见了往商场里一看,她两条腿举得高高的,让一个男人尽力地抽送着,她舒服得哦……啊……哦地大叫着。别人就打门,他们竟什么也听不见,一直等来人砸门进来了,还要把事情干完了才分开!”女人说着,突然手在庄之蝶的下边摸去,一柄尘根竟挺了起来,便拉男人上去。口口口口口(作者删去五十一字)不觉叫了一声,身子缩成一团。庄之蝶说:“原来你也没能耐的?”女人说:“我没说你,你倒反嫌了我。你总说你不行,一说起汪希眠老婆,你就兴成那样了?!我哪里比得上你好劲头,你是老爷的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两处的家,什么事我不操心?”庄之蝶说:“快别胡说!你才多大年纪,周敏那媳妇虽比你小六七岁,可她受的什么苦,脸上却没一条皱纹的。”牛月清就恼了,说:“一个汪希眠老婆你还不够,还要提说唐宛儿,她受什么苦的?听夏捷来说,她是同周敏私奔出来的?”庄之蝶说:“嗯。”女人说:“能私奔出来,在家肯定是什么活儿也不干的姑奶奶身子!说女人贱也就贱在这里,男人对她越是含在口里捧在手里,她越是温饱了思淫,要生外心的。”庄之蝶说:“夏捷几时来的?”女人说:“半后晌来的,来了是唐宛儿让她捎给我的,说那日请客我没能去,心里过不去。”庄之蝶说:“你瞧瞧,人家对你这么好的,你倒背后还说人家不是。玉镯儿呢?让我瞧瞧什么成色?”女人说:“我这么胖的胳膊,根本戴不进去,装在箱子里了。我哪儿是说了人家的不是?我是嫌你在外见着一个女的了,就回来拿人家的长处比我的短。别说人比人比死人,如果这个家我百事不操,我也不会这么些皱纹!”庄之蝶赶紧不再提唐宛儿,说:“你也是辛苦,赶几时请一个保姆来,前几日赵京五说他帮咱物色一个的,到时候你就也不干,动口不动手地当清闲主儿。”牛月清气消下来,说:“那你看吧。我也会保养得细皮嫩肉哩。”两人说了一阵话,女人偎在丈夫的怀里猫一般睡了,庄之蝶却没有睡意,待女人发了鼾声,悄悄坐起来,从枕下取了一本杂志来看,看了几页又看不下去,吸着烟指望城墙头上的埙声吹动。但这一晚没有埙声,连收破烂的老头的吆喝也没听着。
翌日,牛月清去老关庙商场的糕点坊去定购寿糕,又特意让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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