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洋洋得意上那么一会儿。事实上,阿修罗王对她不感兴趣,至于对其他的女人感不感兴趣,她也不知道。
今天,他醒了,可又和没醒没有太大的差别。
千纱胡思乱想了一通,从乱七八糟的“窝”里翻出一块边缘有如被狗啃过的布,拿着它从睁开了眼睛的阿修罗王雕像前慢吞吞地走过去。
“今天别去了。”
很难得地,一直以同样的姿势纹丝不动地坐在王座上的“雕像”对她说了话。
千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停下脚步,往自己的左边看过去,那座三头六臂的“雕像”连一丝头发也没有动过,只是黑曜石一般的眼珠随着她的移动而转了过来。
“今天别去了。”他又重复了一边,语气平稳,声调不高也不低。
“为什么?”千纱返回来问他。一个月没有睁开眼睛,才刚从神游中醒来,就跟她说别去泡澡?
“去了也无妨。”阿修罗王又说。他的嘴唇在说完话后又回复了一贯轻抿的状态。
“哈?”千纱抓了抓头发,有点疑惑,也有点恼火。
他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别去,又说去了也无妨,耍人吗?皇族的教养使她没有当面表露出自己的不快,她抱着衣服往宫殿后面的浴场走去了。
怀着满心的郁闷泡澡,后果就是泡晕了头差点溺水。其实千纱是不愿相信自己会在水深只到膝盖的浴池里溺水的,更令她不敢相信的是,前来拯救了她的是那个在她心目中永远不动如山的阿修罗王。
“王……咳、咳……王!”千纱呛了几口水,鼻子里和喉咙都难受得很,她咳得很厉害,一点也顾不上这副样子是否有损皇族公主的高贵形象。她是一边咳一边哭泣的,被他从水里抱出来后立刻紧紧地抓住了他六只手臂中的其中一只,——其实她是想抱住他的颈项的,可看着那长出三张面孔的脖子,又难免心怵,“王,我好难受——”
阿修罗王抱着她走在宽大的浴池里,两人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去,不知为何,一声一响听在千纱的耳里都分外的清晰。然而她的耳朵里也灌进了许水,它们随着她离开浴池而溢出,附着在耳道和耳膜上的水分其实大大地干扰了她的听觉,她听不到自己的哭声,也听不到从阿修罗王掀动的薄唇里说出的话语,却唯独听到了水声。滴答、滴答,似落在她的心上,有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堪堪消失之际,又有别的水花在水面上绽放了。
平静下来了,她就开始想为什么他会来救自己,他本来应该坐在他的王座上,千年、万年不动如山,不为一切外物所动。说起来,她从未见他“动”过,莫非,这人的内里,连“心”也没有?可这回他又来救她了。千纱的眼泪停不下来,不仅仅是被水浸过酸痛难忍,还因为内心无名的苦闷和悲愤。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苦闷和悲愤的,因为不明白,所以又哭得更难以自抑了。
那是窗户边一个有月光照射的角落,千纱公主不像样的床就铺在这个地方。她的身上没有穿着衣服,每一寸皮肤和每一丝头发都是湿的。尽管是不像样的床,尽管如此简陋,在被放下去、背部贴上不怎么温暖的丝滑绸缎的瞬间,她却有种自己成了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帝王宠姬的错觉,仿佛身下的是镶金嵌玉的锦床,上面铺着一层又一层的天鹅绒羽被,还洒满了娇艳的红玫瑰花瓣……而她的王,正俯下身,以他黑曜石一般深邃、沉静的眼眸注视着她。
“王…..阿修罗王,你救了我——千纱公主允许你……”她忘了自己是亡国的公主,忘了自己是个战利品,一件华而不实毫无用处的皇族象征物,忘了自己早已失去了自称为公主的那份骄傲,“允许你拥有我。”她的泪水停不下来,声音也沙哑得难听,丝毫不像一个能靠美色去笼络他人的公主。
阿修罗王连眼睛也未眨一下,他平静地点头,“阿修罗王,将对扰乱你的命运一事负起责任。”
千万年来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的魔神,终于垂下了他矜持的头颅。他的三张面相,俱是世上所有能工巧匠皆难以雕刻得出的端正与超脱。世间男女不会对这面孔产生非分之想,因他非人,又以三双黑曜石之眼勘透凡世之人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人总是惧怕这种存在的。无情的时间会带走许多短暂又脆弱的生命,唯他永恒不灭,又有谁敢与之比肩?
月色清冷,百年来不曾改变。千纱公主在这月光下如愿拥抱了自己思慕已久的男子,——或是说被他拥抱。
两个人湿漉漉的身体交叠在一起,他本来就裸露着上身,只有下身围着素净的白绫,轻飘飘的布料湿水后几近透明,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千纱知道他不是雕像,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他的身体是温热的,皮肤也很细腻并且富有弹性。她也知道当他的脸上浮现出红晕时,他那非人的超脱之感就会消失不见,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地像一个活着的生物。
千纱公主在很久以前曾经拥有过一次这个男人。在他入定之时,这宫殿里只剩下她,和一具活着的躯壳。她以这具躯壳为伴度过了许多个孤寂的日子,回想起来,那些日子无聊得就像把她来到这座宫殿后的某一天从她的人生中剪切下来然后不断重播,使她日复一日地等待,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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