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面上的厚雪已被钟点工人铲得很干净。
她推开门,一室冷清扑面而来。
陆淮没有回来。
摁下墙上的开关,客厅的灯亮起。换掉湿漉漉的鞋子,蹲身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毛绒的白色女士拖鞋换上,走到沙发前,开了房间暖气和电视机。
屏幕上在放老剧,是儿时特别喜欢的一部,徐峥主演的《李卫当官》。此时李卫正打算用“贴加官”的逼供法,欲让知事供出真情,并签字画押。
云芽曾经翻到过和这刑打有关的资料,这好像是明朝东厂发明的一种刑罚。这惨绝人寰极不人道的私刑,却还有一个较为动听的名称——“雨浇梅花”。实刑者把人犯四肢固定在柙床上,使之动弹不得,然后将沾湿的黄表纸一层层蒙在脸上,由于桑皮纸紧贴面部,堵住口鼻,导致犯人呼息困难,使之窒息。一般情况下用之刑讯,偶尔也用作处死的方式。
她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望望窗外的还在纷纷扬扬下着的雪花,暖气还未冲掉一室冰冷,偌大的房子像怪兽,电视里放的东西又是这么瘆人。她心开始打鼓。
云芽胆儿从小就不大,听不得诡异的音乐,看不得打打杀杀,残忍血腥恐怖的东西更是她的大忌。
几岁时和哥哥一起追一部很老的电视剧,讲的是南海观世音菩萨的传奇故事,据说观世音在降生在凡世时,家里父亲一旦提刀要去斩杀动物,她就会哭,父亲放下刀,她就不哭了,悲悯情怀与生俱来。
哥哥笑胆小的她,说她也许是观世音转世,小小年纪的她就知道用流利的手语回,阿弥陀佛,我吃荤,我仅仅是害怕。
《李卫当官》这剧情和音乐都偏向欢乐,几次行刑逼供也比较搞笑化,其实历史上那些徇私枉法的人真正害起人来哪有这般手下留情。她脑海里闪过曾经看过的另一部剧,名字不太清晰了,但里边有一幕非常深刻,呈现的是一位太监的母亲被这“贴加官”折磨至死的画面,那要真实而惨烈得多。可怜的女人,苦了一生,死时还受尽欺辱,只因不愿给黑暗的那方做假证,脸就被湿黄纸紧贴着,腿拼命在地上蹬,没几层就断了气……
云芽恍惚间回过神,感觉自己脸上好似也贴了一层又一层“雨浇梅花”,那份罪她也凭空要受着了。
她赶紧摸过遥控胡乱换到了新闻频道,里边穿着正装的主播坐得端正,目不斜视一板一眼地念着新闻,所讲内容无外乎是哪国首级领导又去哪里和谁友好会晤,以及各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官像中年人站在金碧辉煌的大礼堂里,满脸正统的笑,然后周围照相机的光时不时闪……
脑袋渐渐昏沉起来,视线有些朦胧,上下眼皮不受控制地要阖拢在一起,她就这样卧躺在沙发上,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于是又被捉进了一个黑色的梦境中。
她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色睡裙,不知怎地就坠入布满青苔的雨林中。两只脚丫是光着的,踩在黏黏糊糊的湿泥上,脚很快就陷了进去。
四周是骇人的黑,阴森森的,死一样的寂静。如同身处巨兽的口中,失了去路,无法挣扎。
封闭,鬼影幢幢,她马上要窒息。
怕到极点,她睁着眼大声尖叫,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呻吟,像脆弱无辜的小兽在垂死挣扎。
她在心里重复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喊着喊着,丛林里落下一抹光,那个人就静静地站在光里,目光柔和成一潭湖水,朝她伸出手。
她一路狂叫着慌慌张张向他奔去,他真的就握住了她的双手,温热的,不像在梦中。
她牢牢地箍住那双手,救命稻草似的搂在怀里,眼神哀求,再也不舍得撒手了。
*作者有话说:你们懂的,这不是shí_bā_jìn。这本范畴属于文艺类言情,有些压抑,也会有甜,不能完全算清水。喜欢就珠珠留言走一波吧~啵^3^天知道懒懒散散的我有多么需要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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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回来时已将近凌晨了。
屋外寒风冷雪,一团团,一片片,连绵不绝。湖边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路边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地面全是白的,老天爷发了狂般毫不停歇,好似要把囤积一年的雪全部下光似的。
他呵着冷气推门进屋,见客厅内灯大亮着,电视里难得在播放着体育新闻,而云芽一袭单衣,瘦削的身子蜷成一团,虚弱地躺在沙发上,口中溢出痛苦的呻吟。
“云芽,哪里不舒服?”
陆淮一惊,随意把外套扔在凳子上,急忙上前,连唤几声。
云芽脸颊上浮起异常的红晕,额头冒着阵阵冷汗,乌发浸湿,已处于昏睡状态。
她生病了。
陆淮连忙找来红外线电子温度计给她测量体温。
38.9度。
见她痛苦拧眉脆弱的样子,陆淮一时有些后悔答应她不雇保姆的请求。自己不在家,她一个人呆着,没有人照顾,她又不方便说话,平时如果出点事可怎么办?
现在屋外那么冷,上山来的路都结了冰打滑得很,又是深夜,让医生再开车上来实在不安全且耗时太久了。
正欲起身去拿冰袋先给她冷敷,手却倏地被她紧紧揪住,扯入她怀中。很快她手脚并用地将大半个火热的身体攀过来,两只手臂则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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