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已经到了冬至,宫里热闹了起来,皇后之位虽然空缺但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敢往皇上身边凑。就算不考虑皇上会不会迁怒,她们也得去想清歌的想法了,这是宫里的老人都明白的事。
这一日下了雪,清歌正扶着皇上上了城墙,守城将士们无一不停止了腰杆放远了目光,谨慎小心地关注着一切,而清歌则是轻轻松松地到处转悠。
有人注意到,这一天起,她身后的小小少年就一直贴身跟着,有胆敢非议的人也都无声无息地不见了,为了活下去没有谁再敢多嘴。
而少年的身影日渐拔高,清歌扶着父皇的手也越发打颤,父皇的年纪的确容不得她想太多,能多活一天都是好的,因为父皇身子的颓然已经很明显了。
“长乐你看远处的孩童在唱什么歌谣?”皇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笑得漫不经心,若是不细看都看不出他眼角细密的纹路。
没有过多的言语,清歌耸了耸肩,只是在笑看这一切,冰雪之中没有什么看得清,她的眼睛都被糊住了。
风大了,两人身上的狼裘都被风卷得呼呼作响,清歌这才惊觉,她与父皇日渐消瘦,尽管吃得再多也长不了几斤几两,她垂下眼眸笑了笑。
两人走回了宫中的长廊,皇城实在太安静了,连宫人们走过的脚步声,清歌都听得一清二楚,父皇面上的笑容几乎是看不到了,她却无话可说。
现在的政务几乎都是欧阳少卿和手下的几个人在处理,大臣们站队的身子也越发笔直和坚定,清歌见着欧阳少卿的机会也少了,心里空落落的,但她从来都不主动提及此事。
送了父皇回乾清宫,清歌也回了锦绣宫,小小少年在身后轻声问着:“要不咱们午膳不用了,直接唰肉吃如何?”拿东西吃着人要多,气氛也好。
清歌身子一僵,脚步也重了几分,最终道:“好。”
她何尝不明白莫离看着她的消沉也不好过,可是她不是故意的,让她假装幸福安康她真的做不来,也不想委屈自己。
回屋子睡了一会儿,清歌的精神不是很好,等猛然被叫醒的时候几乎是惊醒的,一身冷汗,却笑得体贴:“莫离这是馋了?”
这揶揄的声音总比死气沉沉要好许多,莫离眯起细长的眼睛笑了笑,就跟在清歌的身后去了院子里。
黄裳、乔木、秦观早就拎着筷子眼巴巴在等了,瞧清歌过来,立即往锅里伸进筷子去,笑意在院子里漫开。
清歌难得有了好心情,坐下去飞快地拿过筷子夹肉,狠准快,众人的眼睛都要看直了,郡主这手艺可真好……
清歌自己吃着,莫离和秦观还不住地挑素菜往她碗里送,异口同声地劝着她不挑食,什么都往下吃,吃得身子暖洋洋的,不用汤婆子温着也不怕冷。
只有欧阳少卿,静静站在院子外的角落里瞧着,面上没有半分喜怒。
直到身后有人叫唤了一声,他才离去。
“光吃肉还不过瘾……”黄裳笑着,猛然听见皇宫外有人在呐喊,还有冲天而起的火光弥漫了开来。
清歌扔开筷子,净了手往外走,最先出门的莫离已经细细说了他看见的听见的事:“长乐还是别出去了,这宗人府的囚牢不知怎么就着了火,最先烧死了端嫔和三皇子,现在还烧到了许贵人的宫里。现在上上下下是乱成了一团!”
清歌推开他往外走,心里惦记着父皇,进了乾清宫的时候见父皇还在午睡才安了心,连忙吩咐桂公公不许说今日的事情,以免扰了父皇的神思。
她回了宫却是在想,欧阳以泽不会无端死去,就算有人要他的命,他那么精明的人也能躲开,她心里隐隐有种猜想呼之欲出,却是不想知道得太清楚。
黄裳快步走进屋,一瞧郡主坐在梳妆镜前两眼无神慌得飞身上去,大叫一声:“郡主!”
清歌醒过神回头,笑道:“莫离还是吃肉?”是她给莫离夹得肉太多,只不过想着莫离正是长身体的年幼,便没再多想,只是揶揄并无深意。
黄裳擦干脸颊冷汗,结结巴巴道:“有人瞧见三皇子不仅没有被烧死,反而是越狱了,这样一来他一定会暗中纠结势力,也许还会来报复郡主您。”
清歌毫不在意,意料之中的事实而已,试问有渔夫关心鱼儿的死活的么?
静坐了半夜,清歌才发现莫离不见了,而且没有留下丝毫音信。往日来,即便莫离要离开去如厕都会说一声,现在……有些奇怪。
清歌捂着乱颤的心口叹了口气,她要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争斗是没有了,平静是来了,可是她不高兴也不幸福。如今莫离又不见了,能说得上话能让她愿意多看一眼的人都少了。
又过了几月到了夏日,清歌已经习惯了莫离不在身边的日子,而秦观也不常来找她了,听人偶尔提起,秦观一人在院子里闭门不出也不见人很久了。
清歌即便是来了点兴趣想要去看也没有真的去,因为连欧阳少卿都不常来看她了,乔木也被欧阳少卿叫了回去,只留下了黄裳能偶尔陪清歌说上两句。
父皇的身子是健朗,可是清歌每每与他站在一起,总是有种无形的压力,似乎在逼问她为何强行留下皇上。
午夜梦回时分,她经常想起前世的自己,生不如死错信良人一生潦倒,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一下子她就变了,变得百毒不侵变得人人可怕。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再也新开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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