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最糟的。方得仁耐着性子看完了通篇,脸色越来越黑。
他将抄好的文章摔到方亦安面前,呵斥他:“自己拿起来读一遍,你抄的是什么!”
方亦安不明所以:“我这字是写得难看了点,可是我也尽力了呀……”
方得仁喝道:“念!”
方亦安只好捡起纸张,慢吞吞照着自己写的念道:“……干、越、夷、貂之子,生而同声……故不积蛙步,无以至千里……骐冀一跃,不能十步;奴马十驾,功在不舍……契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缕……”
“够了!”
方得仁听不下去了,狠狠拍了下桌子,吓得方亦安一哆嗦,手中纸张哗啦啦散了一地。
“你瞧瞧你!一篇《劝学》念了这么久,照着抄都能连篇错别字!”
方得仁气得脑壳疼:“看来我得给你找个更严厉的先生,滚出去罢!”
方夫人听儿子念得很是顺当,不知道又是哪里不对了,看方得仁脸色又不好埋怨,只得跟着儿子出去了。
方亦安如释重负,得偿所愿赶紧从书房滚了出去,刚出帘门就跳起来要去找书奴墨奴出门。方夫人拦住他道:“儿啊,今天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你父亲正在气头上呢,别出去了,啊?”
方亦安不耐烦道:“娘,我和黄疏庭约好了,今天要一同去买书呢。”
方夫人听说“买书”,欢喜得很,叮嘱道:“那便去罢,小心些,别又摔了!在外头不要乱吃东西,钱够不够花啊?不够我再给你!”
方亦安将脑袋在他娘胳膊上蹭了蹭:“够的够的,我走了啊!我爹要问起,就说我买书去了啊!”
他风一般蹿回自己屋子,书奴墨奴早等着呢。他换了衣裳,抓了荷包就跑。
几个人欢天喜地出了方府,方亦安跑得贼快,墨奴追着问:“少爷,咱今天去哪里?”
方亦安想也不想答道:“去找黄疏庭!”
书奴立刻记起来了:“哦,黄小少爷昨天买的那个丫头,我还带着她去买了衣裳呢,少爷!”他眉飞色舞地比划:“那小丫头可真招人疼,给她买衣裳,说喜欢粉色的,穿上了,整个人像朵小荷花儿,可好看了!还知道说句谢谢!”
书奴嘿嘿笑着,回忆得十分美好。方亦安耳尖有些红了,照着书奴脑袋便拍了一掌:“要你多嘴!那是别人家的丫头,你还敢乱瞧!”
书奴吐吐舌头,笑嘻嘻不吭声了。墨奴立刻接话:“那咱今儿去了黄府,肯定又能见着啦,不知道黄府待她怎样?不会真被黄老爷给赶出门去吧?”
书奴嘴巴又管不住了:“她长那么好看,黄老爷怎么舍得!要赶,也是黄夫人赶吧!”
这下方亦安真恼了,连着两个人一起踹起来:“胡说!再胡说,我去告诉老爷,昨儿扇子是你们撕破的!让他打断你们的腿!”
书奴墨奴立刻捂住嘴巴求饶:“不了不了,少爷,我们不说啦!”
方亦安被这俩挑起了忧心。今天说是去找黄疏庭买书,其实只是个瞎话,他是想去看看那个小宝儿怎么样了。
为什么要去看她呢?方亦安想了半天,想明白了:是因为好奇!
对!就是因为好奇!毕竟是用他的银子买的,他好奇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这么一想,方亦安十分坦然地在马车上翘了一路的腿,晃晃悠悠到了黄府。
黄府四代御商,祖上荫德深厚,宅子可比发迹才十数年的方府气派多了。方得仁一向支持儿子与黄府来往,故他每每想要出门,常以来找黄疏庭为借口,必能得到准许。
黄府正门通常深锁,旁边有道偏门供自己家人走。门子也不比方府的,总是蹲在长街边聊天打磕儿,而是直挺挺立在门内外,若非贵客,是连长街都不让进的。
方亦安径直去了黄府后门,他笑嘻嘻抖了些碎银子扔给门子,便像进自己家门似的,长驱直入直到后院中去找黄疏庭——这是黄家对儿子的小友特有的礼数。只是两个小家奴不能跟进,只能在外头门房里和门子仆人们玩耍。
方亦安飞奔在路上,身后跟着位黄府家奴照看着他。
三月末的柳梢带着清香拂在矮矮的红墙檐上,墙根倒是扫得干净,连棵野草都没有,比起方府满地满院子栽种的花草倒少了几分生气。路上遇到几个侍女,方亦安笑嘻嘻打招呼,却一个一个都不带搭理的,只是回礼罢了。
据说这是黄府的规矩——侍女侍儿不得擅自与外客交谈,需时刻在人面前谨言慎行,以正家风。方亦安深不以为然,他爹方得仁倒是赞赏得很。
黄疏庭的屋子在黄府西后方,他一见友人身影便奔过来招呼道:“亦安小兄弟,你来啦!快来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拉着方亦安到屋子后头,方亦安一眼就看见那个小小的、粉粉的身影站在苍绿树丛里,正眨巴着黑亮眼睛,委屈地冲他看过来。
黄疏庭兴奋极了:“怎么样?好不好看?”
方亦安目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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