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攻势稍缓。原来数批探子前来报告,道是敌军的救援已越来越近了,按现有进度估算,明晨必至。冒顿截住一探子,问道:“敌军首领是谁?共有多少人?”这人道:“首领乃是周勃,敌军多为步兵,皆手持弓弩,人数当在二十万人以上。”冒顿看向韩王信,问周勃其人如何。韩王信不敢撒谎,如实回答:“这人箭无虚发,能征惯战,不可小觑。”冒顿默然,心想:“首领如此,部众当然也不弱了。瞧眼前这情势,即便敌无援助,明日亦尚能支撑一天。不如依阏氏之言,卖汉帝一个顺水人情。”即令停止进攻。
刘邦见了,又惊又喜,却也很疑惑。突然,有人喊话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大单于不欲再斗了,愿意与汉帝约为兄弟,并希望汉帝能牢记今日的恩情!”汉军将士面面相觑,都疑惑不定,不知对方要干什么。不久,包围圈的一角忽然解除了,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空隙。
刘邦见了,更是疑惑。陈平道:“看这样子,敌军准备撤军了。”有人道:“谨防有诈!”刘邦道:“休管冒顿的花花肠子,总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随即令众将士皆拉满弓弩,利箭上弦,面朝外,一边小心翼翼地防备,一边急忙穿过解围的那个通道。这头甫一出现,那边外围大军就迎了上来。两边合兵一处,刘邦才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亦随之放下。
冒顿于马上笑道:“汉帝,今日之恩,可要记得哦。”刘邦拱手一礼,微微一笑,道:“我什么都记得。”言毕,拍马便走。冒顿也领军归去了。
行了不多远,前头烟尘四起,原来是周勃军团来了。刘邦也不多话,只令速回。行至广武县,刘邦令人解除了刘敬的镣铐,“我不信公言,以致有平城之困。先前言匈奴可击的十余人,已全部斩首了。”刘敬听了,又是庆幸又是叹息。刘邦看向左右,指着刘敬道:“此人有功,赏赐食邑二千户,封为关内侯。号为建信侯。”……
自平城归来后,刘邦见北方边境仍未安宁,便又问计于刘敬。刘敬认为天下初定,士卒疲惫,而匈奴实力强大,其主冒顿强悍,非仁义道德所能说服,故而建议和亲。刘邦问具体该如何操作。刘敬道:“陛下如果能将长公主嫁给冒顿,并馈赠丰厚的礼物,那么冒顿必定受宠若惊而会将长公主立为阏氏,阏氏生子则必为太子,将来可继任为单于。”刘邦道:“为什么这么肯定?”刘敬道:“匈奴位于苦寒之地,物产远不如中原富饶,因而他们贪图汉朝的丰厚财礼。”刘邦听得高兴了一些,令刘敬说下去。
刘敬道:“陛下拿一年四季汉朝多余而匈奴少有的东西多次抚问赠送,顺便派能言善辩的的人用礼节来开导启发匈奴的君主。那么,冒顿在位时,当然是汉朝的女婿;他故去后,他的儿子、汉朝外孙就是君主。何曾听说外孙子敢同外祖父分庭抗礼的呢?如此一来,军队不用出击便使匈奴逐渐臣服了,何乐而不为呢?”停顿片刻,加重语气道:“倘若陛下不能遣长公主,而令宗室女子或是后宫嫔妃诈称公主,时间一长,单于也必定会知道,那么,他就不会尊敬并亲近她,也就没有上述的好处了。”刘邦点头道:“我知道了。”
吕后得知后,日夜哭泣,道是自己只有太子和一个女儿,怎能忍心弃之而远嫁匈奴?刘邦也终究不忍心,便找了个宗室翁主充作长公主,嫁予冒顿为妻。刘敬听了,暗自叹息:“奈何为了一女而罔顾天下?”……
刘敬将“长公主”送至匈奴后,依刘邦之意,承诺汉朝每年奉送给匈奴一定数量的棉絮、缯、酒、米和食物,相互结为兄弟,实行和亲政策。冒顿这才有所收敛,代地、雁门、云中等地亦稍微安宁了一些。
刘敬速归后,又建言道:“匈奴位于河南的白羊、楼烦这两个部落,离长安近者仅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夜就可以至秦中。关中久经战乱,人烟稀少,而土地肥沃,非充实不可。当初秦末大乱,若不是有齐国的诸田氏、以及楚国的昭、屈、景等楚国王族的参加,是不能形成星火燎原之势的。如今陛下虽然将都城建在关中,但实际缺少人口;而北边靠近强悍的匈奴,东边则有六国的旧贵族,宗族势力依然很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恐怕陛下是不能高枕无忧的。”刘邦点头道:“秦亡之深刻教训,朕记忆犹新。那么,该怎么办呢?”
刘敬续道:“臣希望陛下将齐国的诸田氏,楚国的昭、屈、景等三大王族,燕、赵、韩、魏等国的后裔,以及函谷关外其他的豪桀名家都迁徙到关中居住。一来可增加关中的人口;二来国内平安无事时,可以防备匈奴;三来若诸侯有变,可以率领他们东进讨伐。此即强本弱末之术也。”刘邦笑道:“加强中央权力,削弱地方势力,这一直是朕想做的。你说得太对了!”随即按刘敬所言,将那十多万人口都迁徙到了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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